这般的认知,俄然让沈独感觉堵塞。
没了平日震慑群侠的凌厉,就连身上那深重的戾气都消减下来,感染在他身上的,竟是几分靡靡的艳色。
他要杀他!
他抬了手起来。
模糊了那么一点绝望。
口中低低的一声,仿佛有甚么话想说,有那么多少浅浅的欣然,可低眉时那尾音又都隐没了。
和尚便这般看了他好久。
如玉温润的一张脸,俄然便浮上了一层黑气。
只不过就是这么略略的触碰,沈独的呼吸已不由短促了几分,心底某一种隐蔽而耻辱的巴望,也因药力的感化,而变得放荡和露骨。
冰冷与滚烫,相互互换温度。
“碾死只蚂蚁,你都能生出慈悲之心;我一个大活人,你竟动杀机!是我沈独大梦一场,荒唐到了底,还是你这和尚六根不净,五蕴不空,太疯颠?”
窗半开,光微透。
声音只来得及吐出了一半,下一半在触到和尚眼底那模糊浮动着的杀机时,便主动隐没不见。
早在之前,他就这么想过了。
一半烦恼放弃, 一半西天极乐。
沈独半闭着眼,终究懒得再看和尚是甚么神情。
“嗤!”
本来沈独占一肚子的讽刺要说, 可在触到和尚这眼神的刹时, 又不知为甚么全都说不出口。
他都还没动要杀这和尚的动机呢,谁想一贯慈悲的和尚,竟然先他一步动了凶杀之念!
可末端又舍不得。
即便是在忘忧水这幻境普通的药力中,也远远超出了他的庄严所能忍耐的极限……
他只能闭了嘴,收了声,渐渐地俯身下来,低叹一声:“人善被人欺,以是我挑选当个好人,如此才气欺负你如许仁善的好人。”
“你觉得本身是你那同门善哉吗?三脚猫的工夫,也敢对我脱手!”
心跳在加快。
他方才说的那些只是废话。
可此时那眼角飞红的迷醉姿势,那里另有半点妖魔道道主的庄严?
听了他的话后,却还是是那惹人火大的无动于衷。
毕竟将那一只已有力支撑的手收了返来,唇瓣翕动间,默念一声“阿弥陀佛”,竟是双手合十,盘坐起来,缓缓垂了眼眸,如异化作了一尊佛像。
药力上涌太快。
拍向和尚天灵盖的手掌停在了半道,本也是杀意澎湃,可现在竟多了几分苍茫:这和尚,如何了?
满身高低,有多少浑厚的劲力,都奔着脏腑间这一股外来的气味去了。
沈独只感觉这一次忘忧水的效力,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更烈。药力敏捷与六合神诀产生的阴冷融会在一起,很快便让他嘴唇青白,可额头上却密布了薄汗。
的确是奇耻大辱!
这一刹时,他几近是下认识地收敛心神,欲一掌拍向和尚头颅回敬!
好歹也是当世一流妙手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现在正在关头时候,怕是一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更何况本就没有甚么武功?
可间隔他极近的沈独,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看到他微颤的手指,紫青的嘴唇,薄汗的额头。
纵使因为他太冷,让这艳色也冷。
就在他掌风将要落下的刹时,那和尚腐败的神采突地一变,面上蓦地闪现出一层非常的潮红来!
沈独见了,脑海中最后一根明智的弦也被那囊括来的肝火给冲断了,身材的忍耐也在这时候达到了一种极限。
只是他浑不自知。
冰刀雪剑普通,偏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而这,刚好是沈独最讨厌,也最不想看到的。
忘忧水乃是沈独调制给本身用的,多么霸道?
“你――”
血液的涌流也变得敏捷。
只是出乎他料想, 和尚谛视着他的目光, 在初时的惊怒以外, 竟然更添了两分仁慈, 三分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