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村里到处茅舍、泥墙、粪坑,鸡鸣犬吠,肮脏喧华不堪,又见苏母和苏大嫂都是蜜色脸膛,粗手大脚,花布包头,穿戴陈旧的棉袄棉裤,即便很洁净,仍旧难以入眼。她觉得秀姑和她们一样,就是比别民气灵手巧一点,没想到竟然是个身材苗条面庞姣好的女子。
这幅屏芯上并不止一丛或是开得素净、或是含苞待放的名种牡丹花,另有两只粉蝶,一只蹁跹飞舞,一只落在花芯,微微颤抖,好似人一靠近,便要振翅拜别,而花下另有一只暴露半截身子的猫儿,一爪支地,一爪微抬,虎视眈眈地盯着飞舞的粉蝶,几近要腾空跃起。中间空缺处题诗,鲜明是一笔颜体,勾踢转折处颇得颜体精华。
不过,没有最好,只要更好,王老太太叮咛门下绣匠赶工,筹算从绣出来的东西中挑出几件,如果比本来的绣品好就用后者,如果差的话就还是用筹办好的。而秀姑用的是顾绣针法,顾绣恰是出自松江,或许能让那位高朋欢畅,对此格外看重。
秀姑看向明月的时候,明月也在打量她。
秀姑没打仗过王家如许的人家,她赋性又很文静,一时不晓得如何开首,反倒是明月落落风雅,“苏娘子,我们老太太有一点东西给你,能不能去你房里坐坐?”
秀姑正色道:“我绣的图已得了太太付的银两,怎好再要老太太的?”
秀姑笑着点点头,她绣花大多时候都是勾画表面,乃至偶然不画草稿。
“不是画的草稿。”望着明月惊奇的神情,秀姑一笑,“你摸摸就晓得了。”
外间正对着门,即便有棉帘子挂在门上,密密地遮着,还是挡不出吼怒而过的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