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闻言赶紧松开衰老的手，老头就像只是在原地跳了一下重新落在天花板上。房间里的重力像是在某个平面俄然被切割成两半，上面的向下，上面的往上；脚下的空中和头顶的天花板已经完整变成了两个天下。
李阿婆对此并没有感到可惜，说来实在另有些仿佛隔世的闲适。她再也不需求每天和老头子因为中午吃甚么或者早晨丢了一双筷子而拌嘴了――在那之前这些是这对老伉俪糊口的常态。
老头松开拐棍，老旧的棍子倒在天花板上。他像汉奸投降一样举起双手:“你可谨慎点，别也上来咯。你还要事情。“
充满褶子与皱纹的手与厚重有力的手握在一起，儿子怕有闪失先是悄悄拉了一下，见父亲竟然纹丝不动因而加大了力量。
“怪事啊怪事啊！“李阿婆嘟囔起来，她用手指抹了下镜片，“你没事？“
“有屁的事，你不想点好！“老头子在天花板上仍然不忘辩论，他扶住身边的墙壁，“把我的拐棍扔上来，我没法走路！“
他谨慎翼翼地抬起一只脚踏在墙壁上，梯子有些摇摇欲坠，老头和老太太一齐叫他谨慎点。他嘴里刚承诺着“没事“，另一条腿就腾空而起向上跃去，他伸出双手放低重心想安稳着陆在天花板上。
“屁的杂技演员，你爹我飘天花板高低不来了！“
儿子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朝老头子伸出双手:“爸你抓着我的手我拉你下来尝尝。“
“那你待着玩会吧，昂。“
“在我和你爹睡觉那屋的阳台上，你搬的时候谨慎点啊。“李阿婆叮咛本身独一的儿子――要不是阿婆现在老了她会亲身去搬。
“爸？？！“儿子憋了好一会才把在嘴边的“你在逗我“收归去，“你想做杂技演员了？“
“要不给你叫差人？“阿婆说着就要去拿电话。她没读过书，但她晓得“有困难，找差人！“
“都是你妈扔上来的，我哪晓得这些东西为啥能一样用。“
老头子今晚怕是还要睡在天花板上了。
有两个鬼差是我们司长的先人，主簿是个明朝人，姓李，有一个鬼差是他儿子，别的俩个，姓孙的是我们所管的这个市功德司司长的亲戚，另一个姓李的不清楚，只晓得是民国的。对了，我是2013年的鬼。
阿婆把拐棍扔出去，老旧的木棍打在天花板上落到老头子手里。老头在地上捶打了两下，这棍子竟然也能够普通利用。
直到那天早晨老头子在用饭的时候俄然说身材不舒畅，他放下筷子捂住胸口。阿婆没好气地问他如何了，老头说他感觉本身好轻。
老头子叫唤着飞起来，他的身材开端翻转然背面朝下站定在天花板上。他的衣服没有垂下来，血压也没有降低；他的髯毛仍然长鄙人巴上倔强地卷起――仿佛他脚下的天花板本就是一片用来站立的地盘。
阿婆抱不动了，她老了不像年青时能够扛着一袋大米自如地上楼，然后哼着小曲烧水做饭。
比来的也是民国的，司长姓何，是宋朝咸平三年的进士，那已经是一千多年的老鬼了，干了一千多年才是个司长，足以看出地府升迁有多难。
李阿婆拉着儿子坐下来，絮干脆叨说了一大堆，从老头子吃着饭俄然飞起来到这两天做好饭扔上去给他吃，事无大小和盘托出。
“好轻？“李阿婆也放下了筷子，她抄起桌边的老花镜挂在眼睛上，“我去给你找袋膏药。“
儿子把人字梯搭开建好，“噔噔噔“三声就踩在梯子顶端的踏板上。他的头几近碰到天花板，视野恰好停在老头的脚踝处。
几秒钟后儿子瘫在空中上展开眼睛。
“咋回事？“阿婆决定不去拿膏药了，她朝手心呸了两口吐沫抱住老头子的腰，“你上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