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惊醒大半,冷风一吹,身上颤栗,瞪着眼道:“你,你来干甚么?”
“你干甚么!”官差瞪大眼睛道。丘胤明不语,撕下一块衣衿塞进官差嘴里,一手将他拽退路边的野树林中,靠在一棵树杆上。官差眼都要瞪裂了,身上酸痛非常,脸涨得通红。
桌布上画有大小方格,分出各种点数:大,小,双骰,围骰平分格下注。赌众一阵聒噪,纷繁摸出筹马。农户是个三十多岁的大瘦子,细眉细眼,挺着个大肚子,一边理筹马一边道:“大师下注啊!赌大小一赔一,双骰一赔十,全围一赔十五……”见下注已毕,农户朝身边年青荷官一点头。只见荷官将三颗骰子握于掌心,揉搓几下,放入硬木骰盅,盖上底盘翻过向下,右手托住骰盅,高低大摇,口中道:“骰子六面,里手自便,大小通达,财路广进――”丘胤明盯着荷官的右手,见他拇指上套着一只黑石镶玉大戒指,四指拨动骰盅时,拇指却不时高低挪动,心下明白大半,这骰子定是动过手脚的。
这时他稍稍踌躇了一下。长这么大,也历过很多事,却向来没有碰过马。马见他走来,晃了晃头,明显没成心识到已经换了个仆人。丘胤明走上前去,摸索地用手指悄悄地摸了几上马的鬃毛,马儿咴咴叫了两下。他便抓住马鞍,踩上脚蹬,翻上马背。马踱了几下蹄子,不动。他又拍拍马脖子,说了声:“快走吧。”马没听懂,抖了抖脖子。坐在马背上,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想又翻身下来,摆布傲视,折了根长树枝,重新上马坐好,扬起枝条往马的后腿上一打,口中道:“快走。”或许脱手重了,马俄然间两只前蹄腾空,抬头长嘶一声,四蹄伸展,疾走起来。这时他才发明缰绳还未在手,但已经来不及了。马肌肉绷紧,乘风而去。他只得双腿夹住马肚,岂知用力一夹,那马更加跑得不成清算。丘胤明急得满头大汗,只好随它去了。
那胖女人从床上趴下来,颠颠地到床背后,捧出一个红木箱,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了锁孔,翻开箱子,捧上前来,战战兢兢道:“大爷,钱都在这儿,放过我们吧,我们,我们替你烧香。”
“这小狗腿子疯啦。”郭六的声音朝门边而来。
小厮不敢不从,摸了半天钥匙才将内院的门翻开,立在一边瑟瑟颤栗。丘胤明将他推入门中,关上院门,刀尖抵着他后腰道:“晓得老爷睡在那里吗?”小厮连连点头。“前面带路。”
丘胤明不睬他,伸手到他怀里一探,摸出一张油纸包的公文,展开只见:昨夜福州府城一悍贼先砸赌坊,后公抢府民私宅,伤数人,劫财叛逃。特告诸州县长官,如有青年男人携巨额金银入城者,即收押待审。城门各处严加盘问,勿有懒惰。下有福州府台大印。
“如何走?”
“就,就在北门四周,观音庙牌坊那边。”
这时厅中大乱,众赌徒并几个伴计慌乱中相互挤踩,杯碎茶泼,叫骂声不断。忽听有人叫道:“还不快去陈述老爷!”丘胤明巡声一看,本来是掌柜的躲在帐台前面。荷官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向门口跑。方才撞到一处的两名打手也辨清了方位,向门口奔去。丘胤明捞起一张凳子,缓慢将三条凳腿拔下,对准三人脚踝一人一根。三人接连倒地,叫爹叫妈起不来了。
丘胤明轻笑,将公文塞进本身怀中,刚欲回身上路,又想到甚么,回过身对横眉竖目标官差说道:“老兄,多有不敬,请包涵。”因而脱手将官差的袍,靴,帽子,腰牌等全数脱下,本身穿戴结束,还拼集。那官差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丘胤明朝他笑笑,走出林子。那匹马竟还在,仿佛已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低头咬着道旁的蓬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