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丘胤明自出崖州,几番思虑以后,决定直接去杭州造拜候剑阁,沿途趁便看望王谢前辈。依道长所言,母亲曾是中原武林的名流,此行必有端倪。但是,他本身并不体味中原武林纷杂的头绪,只能漫无目标地一起北上。这一日来到金华府城下。前几日曾将金银盘点了一番,统共有九十余两白银和三十多两黄金。手头余裕。十五年前,母亲亡故后,恰逢大水,年幼的他不得不跟着逃荒的百姓一道流落他乡。以后细想,当初好似走了二三旬日,依此推之,这里距母亲亡故之处应不远。可当时统统葬于大火,没法追溯了。金华是座千年古城,城楼传闻在大明建国初年新漆过,可城墙的石块还是充满苍绿的苔藓,城中多树木,古朴中透着光鲜。府城背山临水,前朝骚人几曾流连于此,古刹名观香火鼎盛。北有盛产鲈鱼的富春江,南有丘陵绿野柑桔成林,商贾来往频繁,真乃一处风华之地。步入进金华城中,只见本地百姓穿着整齐合体,面庞和润,想必本年风调雨顺,百物歉收。时下已近傍晚,贩子上行人渐少。他一眼瞥见街边一处绸布庄尚未关门,一名中年男人手捧细嘴酒壶,从壶嘴中小口呷着酒,靠在门框上闲看街景,因而走上前作揖道:“叨教这城中那边有堆栈?”
丘胤明见少年满面笑容,想必专为本身而来,且不知他企图安在,便道:“贤弟如此雅兴,可惜今晚没有月色。”少年笑道:“不瞒你说,方才于流水簿上见兄台一笔好字,小弟素爱文墨,故此冒昧前来,就教兄台贵姓大名。”丘胤明点头道:“不敢当,鄙人丘胤明,贤弟贵姓?”
晚餐后,丘胤明于堆栈小花圃中信步,忽听身后有人道:“兄台,可容我打搅半晌?”转头一看,恰是方才厅中所遇的锦衣少年,正从一间小亭中朝本身走来,便上前笑道:“方才多谢仁兄关照。”
账房脸上立即笑容大开,将丘胤明撇在一旁,手捧流水簿与笔砚,走出台后,口中道:“高朋光临,本店蓬荜生辉。公子请坐,劳烦登记。”
丘胤明瞧了瞧账房,其人面色白净,脸肉败坏,黑胡子修得普通是非,细手指上戴着一枚金戒。因而不带任何神采说道:“住店。”账房一面伸手拿过流水簿,一面道:“本店另有上房,一两银子一天,费事客长先在此登记一下。”丘胤明接过簿子,拿起搁在手边锦云小毫悬腕而书。账房见他固然不文不武,边幅举止却极其端方风雅,不由得伸过甚去看他笔下笔迹。正在此时,门外一阵人马声响,只听伴计殷勤道:“众位客长内里请。马匹包管照顾。来,先请坐,这位公子……”
丘胤明吃了一惊,这少年见地不凡。随口道:“多年前曾见过那位道长。贤弟见闻博识,叨教贵府那边?”
第二天一大早,丘胤明洗漱结束,推开窗户,一眼便瞥见林东方坐在正劈面房间的窗口,手捧一杯盖碗茶冲着他笑,一手伸出窗外朝小花圃中一指。丘胤明会心,下楼而来,只见林东方从对门出来,已换了一身豆黄色的长袍。一照面林东便利开口道:“丘兄,昨日有事打搅了,明天气候这么好,无妨一同上街吃早点如何?”丘胤明欣然同意,两人一同走出金华楼。走过帐台时那账房先生连连向二人点头哈腰。
丘胤明笑而不语。林东方转而又道:“昨夜听镖局的人讲,今天下午在这城外北山上有场热烈集会,当今武林朴重之首将出面补救宁波余家和温州顾家的纠葛,约莫名流很多,丘兄可有兴趣?”丘胤明放下筷子,“贤弟若也有兴趣,无妨一同前去。”林东方道:“那是当然。不过,等一会儿镖局里有些俗务要摒挡。”他托着腮帮想了想道:“我们中午在北山上金华观会晤吧。集会就在山顶,传闻是个山明水秀的处所,古时候另有甚么‘黄大仙’在那边修炼,嘿嘿。”丘明看着他那副得意其乐的模样,真有点想笑,忍住说道:“那我就先去北山上旅游一番,中午金华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