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晚餐,丘胤明正坐在炕上垂目静思,忽听门外有人向牢房走来,脚步快而妥当,突地心中有些严峻。方昂首,只见牢门大开,一名锦衣卫军官大步踏进,展开手中文书道:“圣上口谕,湖广巡抚案,现交北镇抚司审理。丘大人,跟我来吧。”
方才听得那句“交北镇抚司审理”时,心就蓦地向下一沉,寒意拢上满身。谁都晓得,进了北镇抚司的大牢,便是落到了东厂的手里,即便能捡回一条命,也要脱几层皮。看来,还是轰动了曹吉利。当初也听人说过,东厂的科罚如何可骇,没想到本身竟也有这么一天。面前这条盘曲阴暗的隧道仿佛看不到头。
地牢里见不到一丝日光,算不得时候。仿佛过了好久,他只晓得已吃了五六顿,断断续续睡去又痛醒。
日子过得很快,话说丘胤明下狱已有月余。
心蓦地一跳,难不成这么快就又要鞠问了。睁眼望去,公然,还是当日绑他来这里的军官。悄悄叫苦,可也只得硬撑着走出牢门。那军官号召两名校尉过来,架起他两只手,朝外走去。丘胤明认得路,又是往那砖屋去的,因而强打精力,心中尽力让本身平静下来。
那名锦衣卫军官他并不认得,想必不是樊瑛的人。无人言语,一行人从后门一侧的小门进入,尚未到后院,已有等待在那边的校尉将一扇上了两层锁的铁门翻开。铁门内透出微小的火光,丘胤明向那扇门走去时,只模糊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大抵是灯油燃烧的焦烟味,可细细嗅着却稠浊着一丝透着恶甜的败北味,让人腹中顿感不适。
陆杲笑道:“骨头硬的我见很多了。我有的是耐烦。归正今晚我精力好着呢,就陪你聊谈天。来,换小我,持续给我打着。”
老看管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从架上端起油灯,找到钥匙,渐渐往甬道中走。身后的校尉随即推了丘胤明一把。
鞭子每抽一下都收回一声闷响,没多久那生牛皮鞭上便染上了一层暗红。夜色深沉,鞭声在四壁声声反响,砖房里静得可骇。陆杲一声不响地踱来踱去,盘桓好久,这才走到铁架前,见丘胤明低着头,额上淋漓的汗水顺着粘成绺的头发滴滴滚落,每受一鞭,浑身肌肉都猛得抽紧一次,听获得他胸口狠恶起伏下垂垂沙哑的呼吸声。
丘胤明沉默了半晌。不是不惊骇,可已无路转头。当即横了心,朝陆杲笑了笑,道:“没有证据,我不认罪。陆大人看着办吧。”
丘胤明微微扬了一下嘴角道:“那就教陆大人,我要如何才气够从这里走出去?”
当他感觉仿佛舒缓过来一些,迷含混糊地又要睡去时,俄然铁门响动,还未复苏过来,只听有人喝道:“丘大人,出来吧。有人要见你。”
玄月末的气候,入夜后已有几分寒意。出了牢房后便被数名锦衣卫簇拥着上了一架马车,在夜色中仓促驶过几条小街,路人皆避之不及,很快就到了北镇抚司的后门。丘胤明固然曾到过几次北镇抚司衙门,却都是畴前门出来的。后门外萧瑟空旷,亦无人家,只要一侧高墙,几棵老树,夜黑风起,秋意肃杀。
隧道里点着油灯,每隔一段路就有两名校尉扼守。走了一会儿,垂垂风俗了那气味,而两侧的墙壁和空中却越来越阴气袭人。跟着那军官拐进一条甬道,油灯下,一个大哥的看管站了起来。
“好啊。”陆杲从座上立起道:“公然分歧凡响。来人,请丘大人上去。”
军官道:“陆大人今晚要提审,你别睡着了。”
半晌以后,他被塞入一扇半人高的铁门里,面前一片乌黑,只闻声身后锁门的铁链声。伸手四下一模,冰冷的泥地上堆着一些厚薄不一的稻草,试着站起来,还未站直便触到了顶。继而在四壁摸索了一番,除了一个装着水的坛子,一个净桶,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