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呼吸一口,从后背直穿到前胸的剧痛都让他颤栗,手脚都已虚软,费尽满身的力量才爬起来,还未跪稳,肺腑中一阵翻涌,忍不住低头直吐,黏糊糊的液体中混着浓烈的血腥味。
当他感觉仿佛舒缓过来一些,迷含混糊地又要睡去时,俄然铁门响动,还未复苏过来,只听有人喝道:“丘大人,出来吧。有人要见你。”
老看管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从架上端起油灯,找到钥匙,渐渐往甬道中走。身后的校尉随即推了丘胤明一把。
本来,这皮鞭芯子里竟是裹着一条钢索。行刑的校尉此时已汗流浃背,放下鞭子,坐在小凳上安息。
玄月末的气候,入夜后已有几分寒意。出了牢房后便被数名锦衣卫簇拥着上了一架马车,在夜色中仓促驶过几条小街,路人皆避之不及,很快就到了北镇抚司的后门。丘胤明固然曾到过几次北镇抚司衙门,却都是畴前门出来的。后门外萧瑟空旷,亦无人家,只要一侧高墙,几棵老树,夜黑风起,秋意肃杀。
身后的校尉马上将丘胤明拉到铁架边,解了枷锁,扯下衣服,将其双手双脚都紧紧绑在架上。陆杲表示身后的一名校尉从一旁架子上取下一条粗大的鞭子来,一面走上前道:“唉,畴前的朱批示真是无趣得很,把很多好物件都给扔了,现在只好先用这个接待大人了。”扭头对那校尉道:“给我好生打着。”
陆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丘大人。先前未曾和你来往,可叹相知恨晚呐。我猜大民气里很明白。到了现在这境地,你觉得还能满身而退么?”
那穿胸彻骨的剧痛跟着体力的减退愈来愈烈,直至五脏六腑都要碎了普通。不知打了多久,俄然有一刻,身材变得麻痹起来,神态也轻飘飘地似要漂泊而去,内心一松,便甚么也不晓得了。又不知过了多久,火烧般的疼痛才把他从浑沌中撕扯了出来。展开眼睛,四周一片乌黑,很久方才认识到,已经回到了地牢。
“好啊。”陆杲从座上立起道:“公然分歧凡响。来人,请丘大人上去。”
丘胤明微微扬了一下嘴角道:“那就教陆大人,我要如何才气够从这里走出去?”
丘胤明抬开端,恰好对上了那老看管的脸。只见一双浮泛无神的眼睛陷在惨白如干肉的脸上,暗淡的灯光里,仿佛一阵暮气劈面而来。甬道内里没有点灯,看不清是甚么,但他晓得那边面必然就是牢房。而这些牢房里不知有过多少惨死的冤魂。
日子过得很快,话说丘胤明下狱已有月余。
见丘胤明不答,陆杲持续道:“我看大人如许的筋骨,可不是等闲就能练出来的。看来,大人畴前可不但是个读书人出世。想必早就和这些个江湖上的匪类有干系吧。”忽又瞥见他肩上的剑创,呵呵笑道:“我说巡抚大人,你好好的出使,怎会和人械斗起来,搞了这处剑伤来?如此不循分,教人如何信赖你。”
鞭子每抽一下都收回一声闷响,没多久那生牛皮鞭上便染上了一层暗红。夜色深沉,鞭声在四壁声声反响,砖房里静得可骇。陆杲一声不响地踱来踱去,盘桓好久,这才走到铁架前,见丘胤明低着头,额上淋漓的汗水顺着粘成绺的头发滴滴滚落,每受一鞭,浑身肌肉都猛得抽紧一次,听获得他胸口狠恶起伏下垂垂沙哑的呼吸声。
地牢里见不到一丝日光,算不得时候。仿佛过了好久,他只晓得已吃了五六顿,断断续续睡去又痛醒。
丘胤明沉默了半晌。不是不惊骇,可已无路转头。当即横了心,朝陆杲笑了笑,道:“没有证据,我不认罪。陆大人看着办吧。”
丘胤明看了看鲜明立在屋子正中间的铁架,迎上陆杲暗带挑衅的眼神,道:“陆大人,好兴趣。深夜找我来,有甚么要事就明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