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如同惊雷普通,将世人击得猝不及防。事过已久,别人或许还需回想一番,可丘胤明倒是一下子僵在了椅子上,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棍,一口气堵在喉间,上不去也咽不下,四周的人都恍惚开去,现在他眼中只要那半死不活的老翁和白孟扬手中的那张纸。四周人声如潮流般涌起,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他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念!”白承飞攒着卧榻的扶手,用极力量说道。
丘胤明单独一人坐在一排交椅的当中。前面另有两排椅子,座中有认得的,也有没见过的。好笑的是,约莫仆人家并不晓得三个飞虎寨主,到底谁是春霖山庄的座上客,竟干脆将三名寨主排在了一起,此时他左手边坐着湘北常德的葛亮,右手边坐着四川眉山的袁刚,相互已都熟谙,倒也安闲。东西两侧的上座西海盟和春霖山庄各占一边,固然盟主同宗师看似相敬,可两边的人恁谁都看得出来,虎视眈眈,互不相融。
方才闻声田文孝称段云义为师叔,姚局主笑呵呵地问道:“本来少侠也是武当派的,明天见过一面,我还觉得你是问剑阁的哪位公子呢。敢问是哪位道长的高徒?”
这时,和姚局主一同站在前面的东方麟转头问丘胤明道:“丘兄,这春霖山庄是不是很有钱啊?搞这么大的场面,你可知他家到底做甚么谋生?”丘胤明未曾将夷陵郡王的事说出来,此时只道:“犯警的谋生。”昂首望去,见段云义已同宗师与盟主相互见礼,引着世人直往问剑阁去。人多口杂,也听不清楚大家说的甚么,只看得出两位高朋套势相称,威武逼人,而段云义也非等闲,有礼有度,不失大师风采。
“这是谁啊?之前从没见过。”“没见过。”“没见过。”世人面面相觑,猜想不已。“恐怕是比阿谁大蜜斯更短长的。”“这如何说?”“这不是嘛?你们看,大蜜斯都走在他前面。”
“想必诸位都已晓得,家父要亲身前来主持本日嘉会。”白孟扬面色凝重,稍作停顿,道:“家父年龄已高,久病不治,本不便出面,稍后将由白某代为宣读家父之言。请诸位包涵。”
白孟扬深吸了几口气,才持续念起,声音颤栗:“宣德四年春月,问剑阁大会后,《十方精要》失窃之动静,实为余一手假造!”
一声吼怒突如洪钟般响起,激得世人周身一凉,只见左边首坐上一条月红色的人影徒长,刹时已欺到白孟扬身边,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文书,扯了个粉碎。
“嗯。”丘胤明看着前面一伙人有声有色地议论,微微皱眉道:“我的事临时倒没甚么。明天早晨我去不择园,盟主留我吃了顿便饭,提及那春霖山庄的老宗师,说他仿佛有甚么奥妙,直等在此次大会上搬出来,看他们发兵动众的架式,想必是大事。另有,你也见过西海盟的霍头领,也就是雨还的大师兄。他此次前来似也别有目标。我怕克日会有变数。”
“罪人白承飞,于此彼苍朗日之夕,群英聚会之际,坦诚书记四方贤士豪杰。鄙仗剑半生,自夸仁义公道,无愧当世,然因一席私念,滋长恶果,终成大错。二十年闭关思过,犹不能解,始知善恶皆有报。余自知罪孽深重,无可宽恕,今欲将事由委曲公之天下,虽不能偿罪恶,但求先人以此为戒。”
“念!”
白孟扬仿佛也没有推测竟是如许的场面,愣了半晌,方才躬身向老阁主道:“父亲,你这是……”
日色西偏,场院里,楼阁中连续亮起灯火,场院四周火把透明,和白日不一样的光彩光鲜,来宾们锦衣盛装,手中杯盏里佳酿摇光,另有无数亮光的额角脸颊,整一片天南地北,人物缤纷。本来遵还是例,这问剑阁武林大会第一日的傍晚是仆人迎客,来客相互熟谙的一场台面,各家自是鼓足面子,极尽场面。此地紧挨杭州府城,江湖人须收敛行藏,皆不带兵刃,因而远了望去仿佛是世家宴饮场面。而次日方在城外近郊正式收场参议技艺。两位高朋同来,白阁主慎重非常,亲身下阶来迎,礼数精密,不必细说。直至日薄西山,暮色四应时分,众门派首级顺次落座,门人比肩接踵地围立在场院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