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时,不要怯懦怕事,能偷看太后、今上一眼是一眼,言谈间,不成平铺直叙,最要紧的事,就是惹出事来,叫太后、今上多跟你我二人说几句话。不然,就像是如进宝山而白手而归一样。一则,过分乏善可陈,旁人一定晓得你我二人面过圣;二则,对她人陈述时,也会心虚,底气不敷。”廖四娘对夏芳菲倾囊相授道。
“绣花枕头。”康宁公主握着纨扇,轻视地一笑,“三姐,我们且去慕青的花圃里转一转,待母后累了,便跟着她回宫吧。”
“三司会审,太后与朕听审,更有灵王旁听,你们二人还敢东张西望。”珠帘后还未曾亲政的男人笑道。
“免礼,赐座。”一女官道。
好恋慕,真的好恋慕——夏芳菲由衷地默念了一回,待廖四娘拉着她走,才立时跟着秦少卿、梁内监向院内去。
一旁的天子支着头,瞅了眼文书,便漠不体贴肠转开首。
“谢太后、圣上。”夏芳菲谨遵廖四娘的话,趁着坐下的空当,快速地向堂上一扫,只见堂前挂着一道有即是无,却分外灿烂、莹润的珠帘,珠帘后,清楚地暴露两个身影。
上房房门大开,房内鸦雀无声,叫人不寒而栗。
发觉到“大堂”上世人都将目光盯在她身上,夏芳菲如坐针毡。
梁内监神采一白,暗恨这几日只顾着慕青县主的事,竟然叫这等急奏送到太前面前。
“三娘先请。”韶荣驸马立时柔情密意地给康平公主带路。
“七娘……”雀舌膝盖一软,拉着柔敷跪倒在地上,不敢再向前一步。
“多谢。”伸手不打笑容人,廖四娘含笑承诺。
夏芳菲瘫坐在地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刺史状告敏郡王、康平公主、韶荣驸马、梁内监,就是说,现在,敏郡王、康平公主、韶荣驸马、梁内监乃至甘从汝一伙的秦少卿、萧玉娘都是她的仇敌?撤除这几个,慕青县主、灵王因她要作证,也是她的仇敌?
秦少卿发笑道:“本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两位放心,鄙人以性命包管,决计不会对两位上刑。”
夏芳菲一怔,心想她没开口,怎就谢恩了呢?转而,想起廖四娘会腹语,心知她连她的份也说了。
慕青县主的声音冷冷响起,夏芳菲、廖四娘跪坐在蒲团上,才瞥见一旁的慕青县主也正端方地跪在毡毯上,连蒲团也没有;慕青县主一旁的苦主甘从汝、萧玉娘,则得了虐待,此时甘从汝直挺挺地躺在藤椅上,萧玉娘则坐在圈椅中。甘从汝、萧玉娘之前的,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的官员,则与萧玉娘普通坐在圈椅中,一旁听审的,另有个穿戴王爷服色的男人。
夏芳菲攥紧裙子,严峻之余,满脑筋都是谈资二字,悄悄发誓,若她能从今次的霉运里逃出,定然诬捏出那狗与狗天子为了萧玉娘在三司面前大打脱手的大话。
夏芳菲一怔,莫名地感觉秦少卿的话非常可靠,当下又道了一声谢,辞过秦少卿,便与廖四娘并柔敷、芫香四个去用饭,待吃了饭,虽廖四娘回绝了,但还是有人奉上胭脂水粉。
夏芳菲面前闪现出夏刺史那呆板的面孔,无法地摇了点头,“家父比家母还严苛,若家父在长安,民女早入了道观削发了,也许,现在已经被剃了头发。”
天子不耐烦地从梁内监手上接过文书,念叨:“平衍州夏刺史状告敏郡王、康平公主、韶荣驸马、梁内监谋大逆之罪。”
“猖獗,太后、圣上驾前,韶驸马敢出声吼怒!”秦少卿拱了拱手,“两位殿下,太后等着鞠问证人呢。还请两位包涵。”
“嗯。”夏芳菲掐指一算,本朝依着法规被判斩首的人传闻只要不敷十人——天然,死于私刑的人便不计算在内,如此,她跟廖四娘不过是从犯,顶多挨上几板子。何况,廖四娘话里的“独立重生”四个大字,叫她心生出无穷神驰,此时,腹内空空,她想若能独立重生,摆脱她人摆布,她情愿跟廖四娘一样,从王谢贵女宴席上的高朋,变成与人讽刺的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