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仲勇行动沉重,精力恍忽,如行尸走肉般走出经略府客堂,在经略府卫兵的指导下,朝着厕所缓缓迈步。
词中透出的凛冽肃杀、浩浩正气,差点就扫荡了贰心头的理性。
乔怀远突破尊文轩中的寂静,又提示了一句。
高守破阵子一出,申家公开里在中秋诗会上以及对本身将要实施的各种手腕和诡计,不攻自破!
章经略缓了缓,扫视世人一圈,并不说破,只是笑盈盈的把纸张递给忞山先生:“先生请看。”
“好好好……”
“这,这杯酒我不能喝,不,不是,是因内急,想去厕所便利,返来再饮,返来再饮。”
但此次章经略用广大衣袖遮了遮脸,咳嗽一声,深吸一口气,要强忍下这一股将近把肠子笑打结的浓烈笑意,直憋得满脸通红,但仍难忍住。
他忙举起酒杯道:“品读这首破阵子,岂能不喝酒,来人,也给高朋呈上美酒,多年未遇如此令人称心的好词,彻夜诸位不必拘束,大可一醉方休,无妨也来一个‘醉里挑灯看剑’!哈哈哈……”
都不对,纸张上写的,是高守的破阵子。
章经略止住笑声,用衣袖拭了拭泪水,叮咛一旁服侍的侍女:“拿酒来!”
可高子御却在亥时将至,作出一首震惊全场的破阵子。
忞山先生眉飞色舞,捋着长长白须,连声道好,到前面调子竟有些哽咽起来,再看他爬满皱纹的脸上,多了几分红光,热泪盈眶的眼睛,仿佛也不再浑浊,异芒闪闪,喜气洋洋,攥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却涓滴没有放开的意义。
甚么大师之作?忞山先生但是公认的西北大儒,理学泰斗,底子不是乔怀远等本地名儒宿老可比,他这个“不敢妄评”,恰是至高评价。
忞山先生摇了点头,把纸张递给伸长脖子将近按耐不住的廖刺使,深呼吸几口,调剂情感,肃容持重道:“大师之作,不敢妄评!”
酒宴撤下后,大师现在喝的都是清茶,即便在酒宴上,章经略因身材启事,也很少喝酒,喝酒只是小抿一口,喝到最后,一杯酒还剩半杯。但侍女不敢多问,稍稍游移后,就应诺前去拿酒。
章经略再次纵声大笑,没有人晓得,他这回实在是在笑申仲勇,有前面的话做铺垫,人们会感觉他是为品读到罕见佳词而奋发欢乐,只是以他这把年纪与职位略显豪放旷达了些。
他细看一遍,顷刻目瞪口呆,瞳孔放大,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丢脸,结结巴巴道:“这是……抱,抱月楼……”
“时候已到,诸公可投票了。”
申仲勇早已方寸大乱,顾不上考虑章经略的心机,但章经略的笑声,让他感受听起来非常刺耳,接过侍女呈上的酒杯,他却没法像别人一样举起酒杯同章经略一起欢庆,为高子御的破阵子欢庆,就等因而为玉才的沁园春祭奠啊,他感觉这杯酒,更加沉重,如有千钧,快把持不住。
……
章经略手握酒杯,微眯双目,斜眼瞟了申都监一眼,看到他从得志小人,一下子被打懵成得志傻子,就像是一个正在台上卖力演出的伶人,俄然间戏服与面具被剥个精光,赤条条面对台下观众,却仍不得不持续其低劣演出。
半晌以后。
申仲勇稍稍复苏过来,“此高守,莫非就是彼高守?但他如何能够……”
尊文轩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凝重。
无可抉剔!
实在好笑!
……
投票选诗会魁首的流程并不庞大,宿老对候选诗词详细切磋,各自颁发一番观点评鉴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以为可当魁首的诗词名和作词人,折叠起来,放入一个木箱中,停止不署名投票,然后由乔怀远把纸张取出,一份一份的当场念出,得最多票者被选诗魁,同科举的糊名、断绝等办法,看起来是力求公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