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想起旧事,靠在后巷墙边发怔。
晁清原该与她同科,可惜那年春闱后,他父亲去世,他回籍丁忧三年,本年重新科考,那里知又出了事。
许元喆自谢过,再拱手一揖,回贡士所去了。
刘义褚借机劝道:“孙大人,眼下已近未时,府尹大人约莫是快回衙门了,他若得知苏晋这厮的罪过,必然还要再审一次,您连着数日在外头办案,不如先歇上一歇,您觉得呢?”
景元十四年,圣上亲颁法律《大诰》,命各户保藏,如有人冒犯律法,家有《大诰》者可从轻措置。
许元喆赧然道:“这一卷原是云笙兄要为先生抄的,可惜他只抄到一半。明日传胪听封,元喆有腿疾, 必将不能留京, 这后一半我帮云笙兄抄了, 也算临行前, 为他与先生尽些情意。”
苏晋不堪其烦,到了贡士所,与武卫打个揖,说:“背面有个江湖骗子,度量一捆书画,专行强买强卖之事,你们若瞧见,直接撵走费事。”
苏晋会过意来,掉头就走,然罢了晚了。
这是要坐下细审了。
许元喆道:“他不肯说, 我便不好诘问了。自始至终, 连他去的是哪间河坊, 究竟见了谁,我都未曾晓得。”
孙印德翻了翻茶盖,慢条斯理道:“本官问的是本日么?”
贡生去烟巷河坊是常事, 相互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何不能与人言?
孙印德命衙差将苏晋带到退思堂外,冷声道:“跪下。”一手接过下头人递来的茶,问道:“去哪儿了?”
天涯的云团子遮住日辉,后巷暗下来。一墙以外是贡士所后院,模糊传来发言声,约莫是礼部来人教传胪的端方了。
孙印德被这煌煌天威惊了一跳,心知是本身理亏,后半截儿话不由咽了归去。
话未说完,当空一道惊雷劈下,照的全部退思堂一明一暗。
苏晋不欲与他胶葛,将身上的银钱全塞给他,回身便走。
言罢一头扎进处所内,落个耳根清净。
周萍来后巷寻到苏晋,约她一起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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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一年,苏晋上京赶考,被奔驰的官马所惊,不慎撞翻一处笔墨摊子。
被刘义褚点了醒,孙印德顺杆往下爬,点头道:“也是,本官这几日为了手里的案子,寝食不安,实是累了,这厮就交由杨府尹措置罢。”再昂首往廊庑外一望,伴着方才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子已落下,又沉着脸皮道:“但罚还是要罚的,且令他先在此处跪着,好生深思己过,等甚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回本官的话。”
苏晋却道:“你治学发愤,别人莫不相及。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圣上慧眼神通,你一定不能登甲。”
头顶层云翻卷,雾蒙蒙一片,更往远处已黑尽了,是急雨将至。
许元喆犹疑半晌,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是《御制大诰》。
苏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昂首看了眼日影, 已是辰时过半,便道:“你先回罢。”
翘檐下,墨客双眼如月,笑意要溢出来普通,双手递上名帖:“鄙人姓晁,名清,字云笙,不巧,与兄台恰是同科举子。”
他言语间有颓废之意——身有恶疾难仕进,跛脚又是个藏不住的弊端,想来明日传胪,是落不到甚么好名次。
苏晋没出声,立在一旁的周萍道:“回大人的话,这原是我的错误,近几日多有落第仕子肇事,我放心不下,这才令苏晋陪着,去贡士所看看统统可还安妥。”
岂料这摊主当真是个偶然令的,将满地书画抱在怀里,一起尾随,还一起嚷嚷:“收回你的财帛,鄙人不能要。”
她这头将行囊归置好,没留意背后被人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