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晏子萋是太傅府令媛，若在贡士所留下玉印当真是她，又怎会跟烟花水坊之地扯上干系呢？
她这头将行囊归置好，没留意背后被人一拍。
摊主是位白净墨客，苏晋本要赔他银子，他却振振有辞道：“这一地书画乃鄙人三日心血，金银易求，心血难买。”
苏晋问：“你跟礼部都探听明白了？”
孙印德不悦道：“回便回了，嚷嚷甚么？”
苏晋不欲与他胶葛，将身上的银钱全塞给他，回身便走。
许元喆赧然道：“这一卷原是云笙兄要为先生抄的，可惜他只抄到一半。明日传胪听封，元喆有腿疾，必将不能留京，这后一半我帮云笙兄抄了，也算临行前，为他与先生尽些情意。”
头顶层云翻卷，雾蒙蒙一片，更往远处已黑尽了，是急雨将至。
孙印德被这煌煌天威惊了一跳，心知是本身理亏，后半截儿话不由咽了归去。
初春时节，杏花缀满枝头，打落翘檐上。
苏晋会过意来，掉头就走，然罢了晚了。
柳朝明面庞冷寂，目光似是不经意，落在烟雨茫茫处跪着的人身上。
孙印德看他神采有异，摸索问道：“柳大人，依您看，这厮当如何措置？”
然后看向空茫处，连语气也是沉着矜持的：“下官苏晋，拜见柳大人，拜见张大人。”
也是那一年，苏晋上京赶考，被奔驰的官马所惊，不慎撞翻一处笔墨摊子。
这处贡士所是五年前为赶考的仕子所建，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意义。
孙印德昂首往天上瞧了一眼，教唆小厮将椅子安在庑檐下，一边饮茶一边道：“你觉得本大人不知，你能有甚么私事？八成是寻到门路，去查你那位故旧的案子了吧。”
岂料这摊主当真是个偶然令的，将满地书画抱在怀里，一起尾随，还一起嚷嚷：“收回你的财帛，鄙人不能要。”
那墨客摊主弯着一双眼：“哦，你就是杞州解元苏晋。”
苏晋往地上磕了个头，道：“回大人的话，下官日前去大理寺为失落的贡士登案，后因私事，在外逗留两日余。”
一见仍旧，一眼投缘，不知可否与兄台换帖乎？
周萍来后巷寻到苏晋，约她一起回衙门。
四下望去，满院寂寂，苏晋目瞪口呆地问：“你翻墙出去的？”
张石山道：“你既不知我与柳大人来访，何来远迎一说，起来发言罢。”
午过得一个时候余暇，刘义褚捧着茶杯，站在衙门口望天，余光里扫到“打尖儿”返来的苏晋，拼了命地递眼色。
天涯的云团子遮住日辉，后巷暗下来。一墙以外是贡士所后院，模糊传来发言声，约莫是礼部来人教传胪的端方了。
苏晋问：“为何不能与我提及？”
为宫中殿下代写策问的事是万不能交代的，若叫他晓得本身私查晁清的案子，更是吃不了兜着走，眼下只能认了这哑巴亏。
话音方落，前头门廊处已绕出三人。
急雨如注，浇得人看不清身宿天下。
苏晋想起旧事，靠在后巷墙边发怔。
许元喆犹疑半晌，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是《御制大诰》。
许元喆道：“他不肯说，我便不好诘问了。自始至终，连他去的是哪间河坊，究竟见了谁，我都未曾晓得。”
孙印德叩首称是，站起家，又去瞧柳朝明的神采。
到了晌午，日头像被拔了刺的猬，毒芒全都收起来，轻飘飘挂到云背面去了。
孙印德翻了翻茶盖，慢条斯理道：“本官问的是本日么？”
苏晋没出声，立在一旁的周萍道：“回大人的话，这原是我的错误，近几日多有落第仕子肇事，我放心不下，这才令苏晋陪着，去贡士所看看统统可还安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