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赏的。”见一屋子人看着他,燕子恪道了一句,伸手把粽子塞给了自家四儿子,“蜜枣栗子的,记得你喜吃。”
用饭时还要喝酒,用菖蒲和雄黄末相和,再插手朱砂,吃完喝罢,剩下的酒交由下人拿去浇了墙缝四壁,以辟蛇虫。
再看街上行人身上的“设备”,都是头簪灵符臂缠彩丝,腰悬药囊足踏蒲鞋,记得穿来后第一次端五节上街,燕七就有一种“全民作妖”的即视感。
燕子恪又把手里拿的一柄折扇一柄团扇给了燕老太太:“皇上赐的宫扇,给二老用。”
顶上骄阳如炽,树下倒是阴凉沁人,马车一过,蝉声大噪,燕子穿梢,就像车里人儿的表情普通,轻巧并暴躁着。
燕七正听煮雨叽叽呱呱地讲着方才两个男人在岸边起了冲突推搡起来成果双双掉下旸谷河的事,就听得武玥的声音亮亮地传了过来:“小七!快来!我逮着两只知了!它们竟然还在一起摞着……”
燕老太太接过,先翻开折扇看了看,见竹骨纸面,上画翎毛,细致精美,不由连连点头,道了句:“皇恩浩大!”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黄段子手你快闭嘴!
再看那旸谷河两岸来看热烈的人群,色采素净的夏衫像是一面面招展的彩幡,缤纷斑斓地连成一片,一向连绵到河的另一端。彩衣之上乌压压万头攒动,吵嚷声,笑闹声,辩论声,群情声,堆积起来像是几百台嗡嗡运转的巨型发动机,排山倒海普通在河面与湖面上四周八方地分散开来,像是隆隆的滚雷,又像是滔天的海潮,世人才一上马车就被这阵容浩大的气场震惊得心跳如鼓,浑身的血液不自发地沸腾起来,突而生出万丈的豪情,可想而知,现在正在那湖面上做着决赛筹办的各路竞渡健儿又是如何一番严峻冲动与高傲彭湃!
燕七也穿的是石榴裙,府里做夏衫,给她做的是最通用的那一种——通裙朱红的齐胸长裙,唐朝的仕女们穿这类裙子的时候,提起来遮住一半的胸,上头的一半就露着,燕七当然不能这么穿,就是这么穿了也看不出哪儿是胸哪儿是肚,以是上身还得穿件对襟儿衫子,玄色的香云纱质地,上头红线绣着折枝石榴花。
龙舟的比赛地点,积年来都在位于京都东部的旸谷河上。旸谷,神话中的日出之地,与位于京都西部的虞渊河相对,而虞渊在神话中则是日落之处,两条大河直通京都,遥遥照应,每逢节日都是京中最为热烈的地点之一。
燕子恪又将须头编作虎头形的五色线彩绦弯身递给了正抱着他腿抬头好异景望的燕十少爷,再有艾虎纸两幅,画着虎和各种毒虫,一幅给了燕大太太,一幅给了燕三太太,再另有两朵萱草花,两朵踯躅花,皆是纱堆的假花,裹着香药,别离给了燕二女人、燕五女人、燕六女人和燕八女人,又给了燕大少爷、燕三少爷、燕九少爷和燕十少爷一人一个装了雄黄的荷包,最背工里剩下一串用铜钱编成的老虎头,也递给了燕老太太:“给老幺戴罢。”
“看猴急的!”燕老太太笑嗔了一句,先让身边丫环去枕冬居“看看你们四老爷起床了没”,而后才在前簇后拥中渐渐地出了四时居。
“他与人打赌输光了,这几个钱还能抵一抵。”燕子恪道。
燕家的马车停在了旸谷河与归墟湖交汇处的岸边,这里是龙舟比赛的起点和起点,统统的官船以及皇上一会儿要乘坐的船都泊在此处,观赛的时候就在归墟湖上,除了皇家与官家的船只外,任何布衣的船只都不得下湖。
头发则绾成单螺髻,插了朵老太太赏的新奇的石榴花,另还簪着用纸画的五毒形象的五毒符,手腕上系着青、赤、黄、白、黑五色丝线——过个端五,统统的设备都得配齐了才许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