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唐俪辞持起筷子,为阿谁夹了一块黄瓜,阿谁盈盈而笑,“我该为这一筷子做首诗了,今宵如此可贵……嗯……盈风却白玉,此夜花上枝。逢君月下来,赠我碧玉丝。”唐俪辞含笑旋然,“白玉指的明月,花上枝是甚么东西?”阿谁指着那碟酱油乌贼干,“这不就是‘花枝’?”唐俪辞喝了第十二杯酒,朗朗一笑,扣指轻弹那酒坛子,收回一声声“嗡嗡”之音,倒是铿锵沉郁,别有一番意味,听他纵声吟道,“秋露白如玉,团团下庭绿。我行忽见之,寒早悲岁促。人生鸟过目,胡乃自结束。景公一何愚,牛山泪相续。物苦不满足,得陇又望蜀。民气若波澜,世路有愚笨。三万六千日,夜夜当秉烛。”阿谁鼓掌而笑,这李白诗吟得铿锵有力,气势纵横,很有萧洒行世的豪气。但是一诗吟毕,唐俪辞一跃而起,人影已上墙头,她堪堪来得及转头一望,只见他微微一笑,飘然拜别。
唐俪辞倒了第十杯酒,浅浅的笑,眼神晕然,“这个……我的确不明白……或许你说得不错,或许你是全然错了……”他喝了第十杯酒,幽幽的叹了口气,“但我想我很恋慕别人有个会顾虑儿子的爹……”阿谁为他倒了第十一杯酒,微微一笑,“会顾虑人的爹……我也恋慕,但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与其挂念着想要个疼惜本身的爹,不如做个会疼惜孩子的爹吧。”唐俪辞微微一怔,两人目光同向床上睡得苦涩的凤凤望去,不由相视一笑。唐俪辞举起第十一杯琵琶酿,“敬你!”阿谁将本身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一笑,“吃菜。”
她想他要的是份归属、是份依托……对着空寥的墙头,她的目光掠过墙头,了望星月……只是就像他那份色彩多变的灵魂一样,不但别人不明白,连他本身也不明白。
“笃笃”两声轻响,有人叩门。
他说他彻夜要在此醉倒,但是空余一桌冷酒残羹,他不取信诺,飘但是去。
唐俪辞提酒进门,将酒坛和碟子搁在桌上,阿谁将陶碟子一个一个放平,一碟子辣炒竹笋,一碟子酱油乌贼干,一碟子五香牛肉,一碟子蒜蓉黄瓜,一碟子生姜拌豆腐,香气袭人。“唐公子彻夜想喝酒?”她去找了两副碗筷摆开,“好香的下酒菜。”唐俪辞拍开酒坛的封口,风中传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冷香,和她常日所闻的酒全然分歧,“这是冰镇琵琶酿,世上少有的珍品,喝了很轻易醉,但不伤身子。”他微微一笑,自怀里取出两个杯子,这杯子阿谁看了眼熟,纤薄至极的白瓷小杯,和那夜荷塘边他悄悄咬破的阿谁一模一样。她亦是浅笑,“既然唐公子有兴,阿谁亦有幸,彻夜天然陪公子醉一把。”
唐俪辞出了皇宫,回顾看漫天紫霞,星月模糊,突的微微叹了口气,亲情……父子……他登上马车,让车夫策马奔向洛阳,杏阳书坊。
杏阳书坊内,阿谁方才喂饱了凤凤,给孩子洗了个澡,抱在床上。凤凤在床上爬累了,把头搁在两个枕头中间就睡着了,也不怕憋坏了本身。阿谁悄悄挪开一个枕头,看着凤凤当真的睡脸,白里透红的脸颊,俯下身悄悄亲了下,若统统就此停滞不前,那有多好?
嗅着清冷的酒香,她手握纤薄的酒杯,悠悠叹了口气,她想要个家,而唐公子所要的……不是一个能将他留住的处所,倒是一个能让他放心分开的处所。
“父子之间……恋人之间……亲人之间……”唐俪辞喝下彻夜第七杯酒,浅笑着问,“朋友之间,究竟要如何做……才不会让大师都绝望?一个对于江湖大局毫偶然义,人生一样毫偶然义的女人的命……为甚么不能拿去换一些对江湖大局将很有作为,人生与众分歧的男人们的命?一个几年来杳无音信的儿子、一个实在不是本身亲生儿子的儿子……乃至是一个会给本身带来数不尽费事的儿子的动静……当真就能威胁一名历经数十年朝政风云的重臣么?我在想……”阿谁听着,缓缓的问,“想甚么?”唐俪辞的红唇缓缓分开第九杯酒的杯缘,“我在想……父子之间、恋人之间、亲人之间、朋友之间……人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