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不太记仇,对于少年时所经历的人和事,能忘的就忘,向来不大计前嫌,相反,还模糊有些感激它们。
谢兰心想,忘甚么呢?她一辈子也不会健忘那副山一样沉重的铠甲,铠甲里阿谁满脸是血、残暴眼眸的男人,若不是他砍了她何叔、杀了她那群伯伯们,她和娘亲都还在阎王寨活得好好的。
昨日那些个事不是假的么?
明羽啊……我的明羽,你在鬼域路上必然等得急了吧?一晃这么四五十年,再见面时,我白鬓苍苍,你定然都不认得我了。
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曹氏狠狠一皱眉,连谢海程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下撇了半分。他挥手让曹氏先分开,待到屋中只剩父女二人时,这才斯条慢理地开口:“这半月来,你受了委曲,谢家上高低下的人都晓得。但天意如此,你娘十二年前遭遇急变,错虽不在她,但于贼巢当中轻易偷生,早已失了贞,若不他杀,让谢家颜面何存!
曹氏被斥一顿,玉指狠狠一揪帕子,温婉低头道了个不是,闻声那声“小姑”,脸儿都已经黑了一层。
走过了这一幕幕真假不辨的过往,很快,就终究要团聚了……
谢兰心终究感觉有些讽刺,没想到何如桥前走一走,竟然让她重见着这很多假善恶心的脸孔,真是不枉这么一遭。
谢海程叫来下人,又原样儿送了她归去。因为老爷亲身召见,下人们对谢兰心更加不敢怠慢,谨慎地扶着她回了屋。
曹氏抢在谢兰心前头答言:“这一躺就是两天,没病也捂出病来了。恰好走一走,也免得爹爹焦急。”
谢海程又从书桌后直起家,再次望着谢兰心,仿佛有些入迷。
谢兰心发疯了似的在榻上乱挥乱抓,逮到枕头扔枕头、逮到褥子扔褥子,把服侍的丫环们吓得花容失容,尖叫着跑出去找大夫。
她的明羽呢?那她的明羽该如何办!!!!
她低头瞅自个儿裙下的脚尖,灰黑的款式,并不是女子所穿之鞋。只因返来俄然,家中并没有这么大号的女鞋给她穿,只得随便拿了双男品德式,才充足她一双脚的大小。
至于你,你年事说小也不小了,该当晓得女子处世之道。这几日来,我到处听人说,你是个不知礼节的,这也不怪你,本来贼巢当中,便生不出个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