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写的难堪。
沈娴眯着眼昂首看去，仿佛是一块方形坠石，下落的速率极快，眨眼的刹时就几近到了面前。
六皇子一眼就瞅见了沈娴身后、众臣之首的苏折，硬是将火气压下，换了一副天真有害的面孔，笑道：“女皇陛下真会开打趣，本日陛下迎我入宫，今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打是亲，骂是爱，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如果少了点打情骂俏，还真是没意义呢。”
苏折一边捋开官袍衣摆，徒留手上那十指交握的陈迹，瞬息就散了，一边缓缓起家，敛着眸子道：“臣不得已，对皇上有所冲犯，还请皇上包涵。”
“这脸我当然得要，不然你觉得我白长这么都雅啊？”六皇子戏谑地看着沈娴道，“倒是女皇你，拿了我夜梁的赋税，却想翻脸虐待我，你仿佛比我更不要脸一点。”
城楼下的人犹不自知。
沈娴没来得及回话，忽觉头顶有甚么东西落下来。她顺手往发髻上摸了一把，拿到面前一看，见是一把细碎的沙子，不由道：“这是天降黄沙了么，看来朕要纳你进后宫，还真是天大的憋屈，的确比倒八辈子血霉还惨。”
沈娴勾唇笑了一笑：“说你呢。你们夜梁出钱出粮，你说你是不是倒贴？”
夜梁那边也开端劝：“六皇子，来都来了，不如先进城再说吧。”
沈娴咬着牙，红着眼眶手上挣扎了两下，可苏折手里的力道却不容她顺从，他明显满腔都是情义，却连到最后一刻都不肯松弛，对她、对本身都明智得刻毒又残暴。
他顺着那高高的城楼望去，瞥见了裂缝比方才他来的时候扩得愈深，城楼顶上摇摇欲坠，不由神采变了变。
沈娴还是那回不过神的呆傻模样，只要从鼻间滑出的呼吸，在颤抖。她看着他安宁的神情，下认识就想伸手去抱他，想拂去他衣角肩上的沙尘。
正上方那城墙上的裂缝，仿佛支撑不住城楼的重量，正越扩越深。那城楼顶上排放着的还是这两天赋新堆砌上去的石块，非常轻易松动。
沈娴瞠着眼，愣愣地看着苏折不顾别人的目光和他们口中的君臣之道，就那样撑着身压在她的身上，替她挡下那些簌簌坠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