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畴昔的。”谢莫如坐在临窗软榻上,道,“过年就是一个忙。”
年下事多,叔侄二人并未多谈,已有管事来请谢柏去外书房,谢莫如将书交给丫环带回杜鹃院,独自去了松柏院。谢太太见尚未到午餐时候,笑,“如何这么快就返来了?”
“这汤头不错,早晨换成素锅儿,不要把青菜直接放出来,洗洁净放碟子上,现吃的时候再放,免得老了。”谢莫如夹一片青瓜嚼了清口,道,“夏时不觉青瓜如何,这会儿一入口便觉爽口清冷,另有一些回甘。明显都是一样的东西,分歧季候吃,口味儿竟是分歧。”
谢玉道,“祖父,陛下恩情,不要先供祖宗吗?”
张嬷嬷奉侍着谢莫如去了大毛大氅,道,“女人歇一歇。”又问,“下晌还去太太那儿么?”
大师一笑而过,谢松见谢莫如唇角微翘,也是欢乐的模样,只是笑意淡淡,远未达眼底。
谢松道,“棋局未完,不好说。”
谢莫如命紫藤将江行云的复书收起来,对张嬷嬷道,“嬷嬷也去用饭吧。”
梧桐找出个红漆木匣,谢莫如放出来,道,“拿笔墨来。”
不过,投壶也没甚么意义,谢莫如天生准头儿,就是背着投壶来投,都是十投十中。玩儿了几局,老是胜也没意义,谢莫如便不玩儿了,坐在一畔剥桔子吃,然后把桔皮捂在手炉上烤出暗香。
“也好。”
谢松明白父亲的情意,他道,“人事有代谢,来往成古今。父亲,我倒与父亲观点分歧。”
“嗯。”谢莫如坐在榻上,紫藤捧来热茶,谢莫如接了呷一口,把自外书馆借来的三本书,挑出□□,“寻个匣子来。”
“一柄宝剑,置于高台为宝剑,置于陋室,亦不改其贵重。宝贝有宝贝的保存体例,你让她平平,她恐怕也平平不起来。”关头,谢莫如毫不甘心平平一世的。她看到权力,明白权力,有朝一日,她终会像现在在谢家所为普通,步步为营,获得权力……只要想到此处,谢尚书的确寝食不安。他不是担忧谢莫如对谢家冷酷,他身居高位,历经当年大长公主辅政的光阴,也历经今上亲政时的动乱,到他这个年事,宁肯求稳,也不肯再冒险了。就像宗子说的,显赫如英国公、大长公主又如何,身故族灭。
“做吧。”谢太太笑,“年下事忙,待开春做衣裳,你们姐妹每人做两身来穿也无妨,做得邃密些,用上好料子。”她也是自少时过来的,晓得这个年事的小女人们恰是活泼的时候,甚么事儿都猎奇。如他们这等人家教诲女孩儿,并不似外头想的多么苛严,相反,孙女们有甚么要求,只要无伤风雅,谢太太鲜少反对。她只是有些看不上外头裁缝铺子卖的衣裳,料子手工都不成。
嗯,谢忠媳妇送来的,不是谢忠媳妇打发人送来的。谢莫如心下稀有,张嬷嬷叮咛紫藤梧桐搬着花儿跟着。到了正小院儿,谢莫如给母亲请过安,让母亲的侍女杜鹃把山茶花儿摆花几上。
谢尚书一乐,依古道,“你毕竟要心中稀有。”
将福菜供过祖宗,夜已渐深,谢莫如便先回杜鹃院歇息了。
内里一阵炊火花炮之声,谢松笑,“子时到了。”
谢尚书命人摆上棋秤,“来,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杀谢莫如满门的实不必愁,除非江山颠覆,不然谢莫如真不能把皇家如何?何况谢莫如曾说过,无关对错,只论成败。谢莫如对政治有着复苏且刻毒的认知,起码现在谢莫如对方家之事表示出一幅旁观者的面孔。穆氏、方氏,于谢莫如,就像谢莫如本身说的,她既不姓方,也不姓穆,她姓谢。一个谢字,谢氏家属与谢莫如就是扯不开剪不竭的存亡休咎啊。谢尚书一叹,“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