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穆，太宗天子三十年，冬。
“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谢柏说的笃定，谢太太还是惴惴，早晨同丈夫说了，谢尚书道，“暗里上书，让阿柏摸索一下陛下的情意也好。”
谢莫如望向窗外，除了北风偶尔吹拂雪珠拍打窗纸的声音，就是一片乌黑。室内灯火透明，暖若春日，水仙花缠绵开放，袅袅的一室芳香。
宁荣大长公主噎死。
西蛮使团来朝，于东穆王朝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谢柏因护送使团得以携宜安公主回到帝都。朝中大事临时非论，谢家阖府皆是喜气洋洋。
“你的事，还没定。”
文康长公主道，“您老劈面儿这么问，叫谢贵妃如何说？谢莫如又不是谢贵妃的闺女，她娘是方表妹，方表妹情愿不？”
胡太后仿佛犯了犟病，“哀家毫不会眼看着三丫头去和亲！靖江也不成！”
谢贵妃含混，“如果没有合适的人，莫如的才调又足以堪以任，倘陛下成心，母亲……”她一向没见过娘家侄女，但倘若谢莫如能在西蛮站住脚，对三皇子将来不是没有好处。每个母亲都是无私的，何况谢莫如，谢莫如始终……
“不，如果她同祖母说我的事还没定，祖母回家不是这类神采。”谢莫如就有这类笃定，“依贵妃的身份，不会直接扯谎，但她用言语表示指导祖母，祖母信了她的话。”
谢莫忧道，“我传闻西蛮人都是做父亲的死了，儿子担当父亲家业的同时，也会担当父亲的姬妾。”
“让祖母不必再进宫了，贵妃膝下有三皇子，不免要替三皇子考虑，她是不会同祖母说实话的。”
母女二人现在说的也就是谢莫如的事了，谢太太道，“莫如毕竟是外臣之女。”
谢尚书决定同谢莫如谈一谈，“我来安排。”
穆元帝都赞叹她娘说出如许一篇入情入理的话来，不过，穆元帝仍不急着下结论。
寿安老夫人反倒不吱声了，半晌，有些担忧，“全帝都都晓得我们老胡家被她打脸的事儿，这要你一说，倒显着是我给你出的主张了。”
谢尚书刚松开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别人和亲他真不怕，要让谢莫如去和亲，谢莫如不怕，他怕！
谢尚书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谢莫如道，“短长之时现真性，贵妃太暴躁了，今后，她还会犯这个弊端。”
宁荣大长公主对靖江郡主道，“如果不想去西蛮，就亲身向太后请愿，说你志愿和亲。”
天子儿子不急，胡太后直接召了闺女进宫商讨，文康长公主不大附和，道，“一则谢莫如虽是宁平姑妈以后，可她毕竟不是宗室；二则只传闻罪臣之女去和亲的，谢家合法重用，要拿他家闺女去和亲，谢家安能情愿？这岂不是要寒臣子之心？”
谢柏笑，“这是在安抚我？”
鹿肉甚么的，南安侯府天然不会少，不过，母亲如许说，南安侯便这般听了。宁荣大长公主问了些南安侯在兵部的事，南安侯向来寡言，一句，“还算顺利。”就没别个话了。
谢尚书不由替女儿辩白，“贵妃在宫里，也有难处。”宫妃还不是要看胡太后神采过日子么。
回府后，谢太太好一阵唉声感喟，谢柏道，“我托公主代为在太前面前转寰，现在看来，慈安宫主张已定。母亲放心，此事并非小事，我上书陛下，咱家并无把莫如过继之意。”
文康长公主不欲母亲掺杂这些，苦口劝道，“母亲尽管放心，这些朝廷大事，有皇兄呢，让皇兄做主吧。”
谢尚书蓦地想到谢莫如的前话，心下微凛。谢莫如道，“祖母明天进宫，返来时神采非常丢脸，想是成果不大好。”
事情到这一步，谢家不晓得也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