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神迷离,干裂的唇渐渐地扬起笑来:“明兰若……你毕竟不肯让我圆这场梦,因为这场梦的绝顶,我们也必定是仇敌?”
而她为了小希,最后如何对于先帝的手腕,或许也会用在上官宏业的身上。
她顿了顿,轻叹:“你的臣子们没有说错,我定会成为下一个吕雉。”
阿乔拼尽统统力量,即使容了她一场梦,推迟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他不会健忘对母亲和萧家的承诺。
四周赤血一众将士齐齐踏地,长枪、刀剑齐震,单膝下跪,赐与大义君王应有的尊敬——“恭送新帝!”
上官宏业定定地看着她,笑了起来:“是啊,你已经不喜好这些好久了,好久了……”
高大的身影不肯屈就地站着,他肩膀几近全部被砍开,满地鲜血,俊毅的面孔惨白,唇角与额上的血早已凝固,涣散的瞳似带着怒焰,倒映着最后的落日。
上官宏业看着那道人影,轻声道:“如何换了这一身甲胄,你不是一向都喜好珠玉么……”
比起弄权的帝王啊,你更合适当一个名留青史的大将军。
明兰若看着他,肃剑,抱拳,躬身施礼:“您,不负将军之义,君王之名!”
朱雀殿前,寺人尖细的唱诺声响起。
她轻声在他耳边道:“上官宏业,将军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今后,我替你守着这山川河泽,百姓百姓,放下吧。”
“杀啊——!”
甲胄与剑摩擦的沙沙声,将喧闹喜乐声压了下去,不知那边来的风,吹起了幔帐。
只余硝烟缥缈。
好久,一道穿甲着胄,窈窕冷肃的人影从重重迷雾般的幔帐间走了出来。
明兰若明白了,她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
固然他们曾经是仇敌,可上官宏业真他妈是条男人!
却见了地上落下的金饰,一件件……
高大的帝王,身上的喜服都在风沙里破裂,只要剩下半副残甲,散落着长发,他握住断了的长枪,定定地看着明兰若。
枯燥冰冷的长风吹过,吹散了红色的幔帐与宫闱,只剩下风沙的味道。
战事还在停止,幸亏他们冲阵这一片地区的北蒙人已经被清除,战事推到右翼。
他的唇角垂垂排泄血来,俊酷的面庞也多了很多血痕。
上官宏业一身喜服走进朱雀殿,却没有瞥见明兰若。
想必是当初那一场爆炸里,蛊神鼎固然被扔出去了,但还是被炸出了一小点缺损。
“陛下到!”
红色富丽的嫁衣也一件件跟下落地。
这是属于——蛊神鼎的一小枚碎片。
“我没事,不过是被梦魇住了。”明兰若嘶哑隧道。
上官宏业没有再持续走下去,而是在中殿处坐,安静地坐了下来。
景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朝着身后的近卫们摆手,一边道:“主君可吓死我了,您如何刚拿下新帝挂在脖子上的遗物,俄然间就一动不动了?!”
因为那承载了千千万万的人捐躯的赤色,太沉重。
南柯梦尽,前朝旧光阴,皆散灰尘里……
滴答、滴答……粘腻浓稠的血液一滴滴地落下,在他的脚下渐渐排泄,将大片的沙土染红。
她捏紧了手里的蛊神鼎碎片:“朵宁,我到的时候,上官宏业就已经没了……为甚么……”
……
“呜呜呜——!”沉肃的疆场号角声响起,震耳欲聋。
笙箫喜乐声之声被排山倒海的杀伐厮喊声代替。
景明和朵宁两人焦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本来这一小枚碎片一向在上官宏业身上,他一向戴着。
“冲阵!!”
以是,这一场南柯旧梦的路绝顶,也是血与火。
喜乐与宫人恍惚而暗淡,统统仿佛都在渐渐坍塌,夕阳残红如血。
“杀敌寇!”
半晌以后。
她顿了顿:“你……也该放下了。”
他脚步一顿,闭了闭眼,顺着金饰一件件往里走,在瞥见那凤凰嫁衣落在地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