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个时候,内官将袔冗抬回东宫,主子们忙上前为袔冗揉搓着身子回暖,又熬了浓姜汤,叫了太医来床前服侍。
袔冗泄气地坐在地上,看着如瀑的天气,膝间再多钻心般的痛苦也抵不过心中沉闷与苦痛。
只见袔冗神采一凛,将书纸悉数扔在那婢子身上,婢子心下一惊,忙跪在地上,眼神瞟了瞟纸张的内容,顿时心中大恸,忙哭嚎起来。
袔冗似充耳不闻,提着鞭子,再度狠狠击落。
袔冗将手收了返来,气恼到了顶点。
婢子忙叩首言说本身并不知情,袔冗见她还不知改过,伸手将她勾起恶狠狠道:“这笔迹清楚是你录的,你真当我是痴了不成!”言毕一把将其甩了出去。
“去吧。”袔冗摆了摆手,表示他们都出去。
“拿鞭子来!”
他还记得七岁那年,他被囚于重华宫,每日只要一个内官两个嬷嬷同他言语几句,彼时他还想不通,为何父皇如此嫌恶他,连正眼都不肯看他。他每日跪坐与窗前,盯着乱飞的鸟雀,他想去看看山川河湖,想看内里的腐败月色,可他只能呆在这四方的天里。
十三岁那年他被迁回东宫,他自不善言语,心性敏感多疑,暴怒无常,来往服侍的宫人皆战战兢兢,不敢触怒,即便他回了东宫,父王也不常来探视,飞鸟看了六年,他便不想再看了,他只一昧地温着书,习着字,书卷宣纸闲闲散散地扔了一地,宫人不敢来收,夜似寒潭,月光清澈,他披垂发丝,狼藉亵袍,赤足踩在地上,踩在那些墨迹未干的纸上,踩在被他摔在地上的砚池茶盏上,失声痛哭。
袔冗没有再多问话,崛起一脚将婢子翻在地,转手夺过了身边内官手中提着的马鞭,兜头便向婢子狼狠击落。
袔冗心间愤怒绝望,嫌恶道:“贱婢,胆敢误我,叛我!”
待至打累了,袔冗将鞭子顺手扔在地上,嘴里重重地提出一口浊气,大步一跨随便瘫坐在绒毯之上,指着角落里的婢子看着内官喘了喘粗气道:“滚!”
“殿下莫要说这些悲伤话……”太医想开口安慰,却只能说出三两句口语。
“殿下?殿下?”宫人轻声将他唤醒。
婢子端缩着身子既不呼喊求恕,也不稍作闪避。
“殿下,太医在门外候着了,您该换药了。”内官看着袔冗回屈着腿,锦裤绷直下的双腿膝盖,较着是更肿了。
夜里袔冗悠悠转醒,捏动手里的褶皱的书纸,冷声唤来了一个婢子。那婢子生的细眉长眸,身姿绰约,很有几分姿色。
闻言,内官立马跑至西侧柜阁处将其马鞭取了过来。
德不配位!是啊!他这太子之位父皇本就不属意于他,废黜也是迟早,很该他及时退位让贤,才保得住面子,届时父皇还会对他保有一丝悲悯,不至连累甚广。
“德不配位,言勿率幼,朕前后请了多少大孔教引你,岂料你是个没心肝的,全然不把朕的话听出来,做出这很多不成器的模样!”宸阳帝对其辩白置若罔闻,只冷眼骂道。
“殿下心郁气结,须得好生静养,莫要忧思过分,要为本身考虑。”
“心似槁木,本宫要这副身躯做甚?”袔冗自嘲地笑笑。
“臣不敢!”袔冗忙伏在地上。
“滚出去!”宸阳帝闭了眼,强忍肝火道。
陪侍内官等人回过神来,仓猝上前篡夺袔冗手中的鞭子,安慰道:“经验婢子的杂役,主子效力便可,殿下休要劳累到贵体。”
内官了然,忙拖扶着婢子出去了。
“卯时了。”内官答道。
婢子点头盈盈的走向袔冗,柔声道:“殿下。”
太医给袔冗双膝上了药,又细细叮嘱一番,将药煎好方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