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竹清算着思路,渐渐啜着杯中的酒,侧脸安然,视线低垂。
刘少爷不必然希冀得上,贰内心大抵也清楚对方不会看他的面子,以是萧洒前来,除了略尽朋友之义,何尝没有作壁上观的意义……
“四哥,你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吧,要不要我陪你四周逛逛?”他殷勤笑道。
迎客的龟奴有双活络的顺风耳,晓得这是生客上门,正要上前迎一迎,就见一名锦衣华服、端倪俊朗的少年公子下了马车踱步而来。
“哎哟,刘少爷,您可有些光阴没来了。”龟奴恭敬而不失奉承地快步走向他。
如果纯真是想抨击,直接砸了卿园或再找来由经验阿棠便可,不必让他过来赔罪报歉,较着是酒徒之意不在酒。
芳汀阁位于京郊,依山傍水,风景娟秀。
刘少爷没有明白表态,利落陪他和阿棠来了芳汀阁。
时候一点一滴畴昔,杯中酒即将见底。
“不消了,我已经看到了。”施竹早已收起脸上的冷意,见他神采凝重,挑眉笑道,“看模样,来头挺大?”
施竹瞥了眼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微微一笑。
三人在包间内坐了会儿,刘少爷出去会友,阿棠本来有些忐忑,但见施竹神采泰然,渐渐也放下心中的不安。
刘少爷对他的笑深感不测。
半晌后,小厮回到包间,躬身立在榻几前道:“龟奴说会把此事禀告给上面的管事,等对方到芳汀阁,自会有人来回话。”
“少爷,我们到了。”车夫恭声道,抬手打起车帘。
刘少爷盘腿往榻上一坐,沉声道:“人来了,就在劈面楼上的包间。”说着就筹办掀帘指给他看。
施竹深觉得他这张脸,打斗负伤不成惜,但被这类人看了去,真是亏大了。
刘少爷和阿棠早已轻车熟路,施竹往楼中大抵扫了一眼,凤眼含笑,唇角微勾,端是个风骚俶傥的公子哥,惹得过往的歌姬舞女纷繁朝他抛媚眼。
“本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芳汀阁,果然名不虚传。”小中间的虎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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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木栏长桥悬在河上,正值华灯初上,两溜大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摆,循着点点灯光望去,河对岸的亭台楼阁在或明或暗的亮光中,顺山势迤逦而上,笙乐飘飞,人影幢幢,有种令民气悸的幽深华丽。
施竹下午亲身去找的刘少爷,不是为了请他帮手摆平费事,而是因为别人脉广,熟知都城的达官权贵,有他伴随也好辨识敌手的来源。
马车从西城门出来,走上半刻钟,便可眺望芳汀阁的灿烂灯火。
施竹轻晃着酒杯,似是沉浸在婉转的琴声中:“想出去玩儿就去吧,别再惹费事就行。”
三人进到二楼的包间,刘少爷做主点了酒水和熟悉的歌姬来唱曲,暗中朝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二叔到郊县办事不知回家没有,二哥有没有把明天的事跟他解释清楚……祖母她们倒不必担忧,二叔必定会想体例先瞒着,只是雪娘那边不好讳饰,归去再细心向她解释吧……
他在想今晚的事。
离亥初约另有一个时候,全部芳汀阁灯火透明,楼中噪音绕梁,曼舞婆娑,或妖艳或清丽的女人摇着腰肢携客来往,嬉笑娇嗔,霓裳拂过带起阵阵香风……
施竹倚在榻上,屈着左腿,支肘靠在膝上,榻旁坠着一排及地的精密珠帘,为他斟酒的女人获得应允后挽起帘子,便利他抚玩楼中的歌舞。
此楼中只看到陪客的女人,小倌接客的处所或许在别处,但那晚阿棠的确是在这里撞见薛公子的,逼迫薛公子的人应当会来这儿没错。
他的目光从穹顶的花灯、富丽的舞台、来往的客人身上顺次扫过,最后落到虚空中某点垂垂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