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初低眉看着纸上这两个字，朱唇微翕，无声地念着：“出岫。”
晗初点头表示不甚在乎，又伸手想要去帮她一把。
现在云辞正在伏案挥笔，闻言便搁笔看了淡心一眼：“这么多书，你能单独抱返来也不轻易。”
实在这名字并无多少深意，只是他刚好想起了“娇横远岫，浓染春烟”。这八个字并非任何女子都担负得起，可他无端想到了她，再者那夜他与她的偶遇本是偶然。
晗初伸手接过药方，只感觉眼眶一热。她想要开口称谢，倒是连个口型都做不出来。
云辞看到晗初唇边勾起含笑，这才想起尚且不知她的姓名，便问道：“你唤甚么？”
公然老天爷是见不得人好的，给了面前这女子天姿国色，便也剥夺了她说话的才气。由此而言，这哑女和主子也算同病相怜，一个口不能言，一个腿脚不便。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到了管家的院子外。淡心将晗初引见给云管家，也毫不料外埠看到了管家脸上的冷傲之色。
云辞顺势再问：“方才云管家和浅韵可交代了你的差事？”
虽是夜色阑珊，相互又隔着一段间隔，可他向来目力极佳，即使在夜里也能清楚远视。他还记得少女当时的神情，两分落寞，三分伤情，残剩五分则是坚固倔强。
“哦？夙来刁钻的淡心女人也会顾恤人了？”云辞头也不抬地调侃，“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云辞明显看懂了她的意义，因而清含笑道：“你受累来照顾我几月，我总得加以回报。也不是特地为你拟的方剂，不必客气。”
饶是晗初来东苑之前已做足了心机筹办，但现在还是被他周身披发的喧闹与淡然所震慑，一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前夕初遇时的表情，好似能够忘怀前尘。
云辞也没有半分话旧的意义，就好似初见普通，他对晗初淡淡命道：“过来研墨。”
他想了想，又道：“先开嗓，如果吃了没有结果，再换个方剂。”
晗初悄悄点头，面上有些严峻神采。
瞧见晗初对本身施礼，淡心这才回过神来，随便地福了福身子，笑道：“我抱着书不风雅便，你别见怪。”
他想起了在泉边偶遇这女子的景象。那夜他本是偶然就寝，才突发奇想要出东苑散心，谁知偶然中瞧见这少女在泉边沉琴。
晗初却被盯到手足无措起来，唯有浅笑着俯身见礼。她也劈面前抱书的少女很有好感，只因她瞥见对方给茶茶一番疾言厉色。
或许恰是这份昏黄的奥秘，才使得他记着了这个女子。因此昨日淡心提及要找侍婢代替浅韵，他便脱口点了她。云辞回想前缘，不由发笑地看着宣纸上的两个字：出岫。
云辞的清澈目光落在晗初面上，云淡风轻隧道：“有劳女人一段光阴。”
晗初提笔再写：“三日。”
“是啊！”淡心看着自家主子这副不甚在乎的模样，俄然没了说话的兴趣。她早就晓得主子不近女色，不管是如何天仙儿一样的人物，主子都未曾正眼瞧过。
云辞并不感觉这沉琴的少女如何仙颜，但是当时她的神情及气质，委实令他印象深切——明显看似和顺，骨子里却透着孤勇。若不是侍卫出声相询，轰动了她，他实在并不筹办出言打搅。
“莫非在您眼里奴婢只会欺负人吗？清楚是她本身要来搭把手的。”淡心赶紧解释着，又道，“她那副模样，奴婢顾恤她还来不及呢！”
晗初只得悄悄点头，将药方叠好揣入袖中。
云辞想起淡心夸过这女子貌美，这令他有些惊奇。淡心夙来眼高于顶，从不等闲赞成人，倒是刻薄挖苦的时候多一些。
两人便如此沉默着，很久，云辞才提笔写就两个字——“出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