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不由想起一些风声，半信半疑道：“孙家小公子与你妹子年纪相仿，莫非岳父曾意欲招其为婿。”
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直至亥时三刻的梆子敲过，袅袅轻烟自熏炉升起，袅娜如柳，逶迤如纱，直熏得人困意渐起。佩玖轻声劝道：“明日还要陪长公主去护国寺进香，早些安息吧。”
佩玖仓猝点头：“奴婢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方大娘美意，收养了奴婢一阵。后有幸进了林府。”
可她，一无所知。
可姜允已今非昔比，一介女流，贩子出身，竟执掌月氏大权，比这明面的摄政王还风景面子几分。
换言之，人家又没兵强马壮，威风凛冽地不告而来。人数减了，兵力少了，可见事出俄然，我们谅解下人家，摆布来了都城会向天子解释。
还不等天子出发玉华，那位大名鼎鼎的姜允竟已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周国境。
王妃懒惰地笑道：“嗯，当年他霍然地考了个秀才，又惊又喜。只觉得他是了局试手，谁知竟中了。可惜，这些年志对劲满，大家捧着，有些气躁。”
“没染上纨绔后辈的习性，又这般长进孝敬，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是不满足。”谢家家声清正，家属根深蒂固，数百年来，人才辈出，光辉鼎盛，未曾有过落魄之刻。是真正钟鸣鼎食，子孙长进的福泽深厚之家。
辅国公将心神分了些给不受正视的庶子，故而谢二公子不到一月风景，已经调到金吾卫当差执勤了。
那段日子，冬阳和煦，积雪皑皑，映照着王妃面庞的红润，映照着正院的喜气洋洋，独独未曾照拂她苍冷而绝望的心。
佩玖觉得她思念孩儿，极其怜悯地垂着眼，久久说不出话。
林七许瞳孔突地放大：“方大娘？石头胡同的阿谁？”
本来佩玖也是当年方力贵苦心孤诣的一步棋，恐怕她在内院没奴婢使唤，收拢不了下人，这才托了婆娘送些服从于她的人出去。
林七许怔怔地在黑夜里，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内阁诸臣顺次看完，小天子眉头拧成了八字，问道：“皇兄，这莫名地提早一个月……”仅管大周月氏交好，常有联婚来往，边疆互市贸易，可也不能说来就来，肆意妄为吧。
佩玖见她发楞不语，也只敢谨慎问道：“蜜斯但是表情不豫？”
世人默许。
林七许近乎痴惘地盯着烛火，一言不发。
林七许并非在记念亡儿，就像佩玖说的，她不是个沉沦于畴昔，没法自拔的人。
昔日她孤注一掷，拼上统统的行动，给多少人带来酷刑拷问的血溅三尺，带来痛哭流涕的没顶之灾。
在炕上小憩的她扬扬手，揉着眉心道：“既王爷歇在了正院，本日只留下佩玖一人当值便可。其他人，早去耳房安息罢。”
摄政王见嫡妻表情舒朗了起来，又斜睨了他好些眼。便知谢儇被赐婚一事，总算没影响其表情，略宽了心。扬声唤来丫环摆晚膳，彻夜过夜正院。
她所能做的，是让生者幸运，而非为亡者报仇。
神使鬼差地，她竟问出了这句，她反几次复，问过本身无数遍的题目。
林七许一愣，才恍然，敢情世人唯唯诺诺，连最倚重的燕竹都不敢多发一言。都觉得她不忿王爷没来沉香榭呢。
王妃不轻不重地白了眼摄政王，决然点头：“父亲虽爱墨客才子，但不至于联婚孙家。本想着给儇儿寻一个闲散的贵爵公子，或者不拘家世，但求务实刻薄。”她见王爷意味不明地笑，神采有点古怪，忙抛清道，“当然，能做您连襟的，家世不会低到哪儿去。”
其琛的后半生，终被她毁得分崩离析，支离破裂。或许，此中也有林言轩的推波助澜，赵氏的丧尽天良。只那致命一击，是她亲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