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又道:“喜禄,替我擦身,将衣裳拿来穿上吧,也该去服侍皇爷了。”
喜禄便沉默施礼,又将外间犹染着香料味道的绸子寝衣拿来,热烘烘的穿在身上,沈令嘉对着侧间内一面黄铜镜摆布看看,见水红色并无不得体之处,方踏上鞋子。
李嬷嬷一出去便笑着谢过了喜禄服侍沈长使的辛苦,喜禄固然面憨,心却不憨,乖乖谢过了李嬷嬷的赏钱,抓着两分银子就走了。
沈令嘉趴在桶里享用,一时水凉了,她才倏然惊醒:“甚么时候了?如何不叫我?”
一时喜禄返来了,身后跟着拎东西端盘子的李嬷嬷,百合估计正在东侧间守着战况。
沈令嘉吐了口气道:“得了,这就是欺负我,拿我显摆威风呢。”
此时外头门开一声,沈令嘉料着是喜福该返来了,便问道:“皇爷安设了没呢?”
沈令嘉道:“叫你起来你就起来,不干你的事。”
喜禄回声道:“是。”
喜福便聪明笑道:“那奴婢两个就在外头给小主烘衣裳, 喜禄这丫头力量大,一会儿她出来给小主擦背。”夏季酷寒,绸子又冰人,为了穿上身的时候舒畅些常常需求先将衣裳烤热了,贵族人家豪侈些,都是用各种香料熏的。
喜福道:“就在东侧间。”沈令嘉这儿是西侧间。
沈令嘉便松了口气道:“不打紧,我们仍在这儿待一会儿,你且去瞧着,一会子如果完事了过来报我,我去问问皇爷还在不在涵香殿歇。”
李嬷嬷低声道:“小主张欲如何?”
沈令嘉蹙着眉头道:“我这里的水已经凉了,皇爷之前可向来没有洗这么久过,你去瞧一眼,悄悄的,别闹出动静来。”喜福回声去了。
御前司帐的宫女很快就将热水送来了, 阿谁名叫孔雯的司帐女官手脚矫捷、知情见机,还为沈令嘉也预备了热水香露, 含笑道:“有奴婢们服侍皇爷呢, 万不敢劳动小主的。”
沈令嘉道:“这么个爱给后宫嫔妃分忧的人,必定不止是分过我的忧吧?”
沈令嘉动手坐着江苏同亲米如如,一贯多话:“阿沈,你说这一块宝石要值多少钱?”
他们说的是先帝太和年间的事。固然汉唐时候中国丝绸远销外洋,不管瓷器、茶叶都惹得胡商哄抢,但是因为前朝末年战乱不竭,各地藩镇权势勾心斗角,丝绸之路已经多年不通了。待本朝高天子定国后再要互市,西域诸国已成气候,倚势要税要得极短长,不能相与。
李嬷嬷闻弦知雅,也笑道:“孔女人十七长进的从九品司帐,这位子上本来该有两小我的,只是皇爷本性节约,说一小我就够使了,不必再来一个,是以这位孔女人竟是没有同僚的。现在孔雯女人二十一了,她前头那两个就是诸常在与牛常在。”
李嬷嬷道:“孔司帐晓得分寸,是以只是与低位嫔妃们分忧,未曾滋扰到高位们。”
沈令嘉咂摸了咂摸嘴里苦涩的银耳羹,问道:“要按端方来,有体例治她么?”
李嬷嬷感喟道:“妃嫔的宫规是给妃嫔用的,这孔雯还是个奴婢,又是女官,非要按着奴婢的端方来,则侍寝也是不该该的,只要皇爷护着她,底子没法动她半根毫毛。”
沈令嘉见这喜福年纪虽小,行动却比喜禄大,心知这是个有些面子的宫人,又浅显宫人都是随口叫个名字的,粗使的叫个大妞、二丫的本名,三等的依着职务胡乱叫一声小琴、阿香,这丫头能挣到一个端庄的名字,起码也是个能在御前露脸的二等宫人了,便浅笑道:“嗯。”给了个好脸。
两个喜这才战战兢兢爬起来了,沈令嘉道:“孔女人现在哪儿伴驾呢?”
阿谁身材粗笨,但是沉默恭敬的喜禄便走出去,她的双手光滑刻薄,手指粗大有力,几近像个养尊处优的男人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