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心中亦如此想,只是不敢非常必定:“那里就承望有那样大造化了呢?若放在平时,犒赏些金帛,就是不敢想的大恩情了。当真论起来,替皇爷分忧本来是妃嫔们的分内事的。”
韦凝光奇道:“你原是侍郎的先人,如何倒没吃过酥油?莫非阿姜家里是南人,不做塞北风味?”
丁承诺不啻于闻声了佛语纶音,喜得连道了八百声谢,自往门口去替沈令嘉迎客了。
施阿措也端庄起来:“这个天然, 我私心想着,恐怕主子娘娘是爱重你会说话,有急智,要提一提你的份位了。”
待开宴时,沈令嘉下了本钱,将那一坛子酥油尽送了去御膳房,御膳房并不敢剥削得宠嫔妃的东西,诚惶诚恐又添了上好的蔗糖霜,捡了一大盘子酥油泡螺,又做了奶油点心无算来配。姜克柔笑道:“如许好酥也未几见,本日我也沾着阿沈的光尝个鲜儿。”
施阿措笑得花枝乱战:“哎呦呦, 连臧娘娘都说你是‘可贵懂事的好孩子’了, 还说你‘辛苦’,要给你应有的夸奖。现下合宫妃嫔都晓得你不晓得下了多么大力量令皇爷转意转意, 大家称羡, 你竟还不晓得你现在在宫内多驰名誉?”
沈令嘉笑道:“别人打趣我也罢了, 你也来这一套,敢是来臊我的不成?”
施阿措笑道:“你现在也学会对付人了。”
韦凝光又不一样了。她本是京郊大族韦家的女儿,东宫孟太后的娘家天然分歧凡响,孟太后的姑母是以也嫁了门当户对的一家,生了一个嫡宗子,现在做到太常寺少卿,掌管着宗庙礼节,大家敬佩。后因西宫常太后生养了今上,孟、常两家便做了个亲,常太后没有亲妹子,遂将堂妹嫁了韦少卿,生出来一个女儿就是韦凝光。
须知高门贵宦,自有一股傲气,要他们家里的女儿孙女去给人家作小老婆,那是千万不成的,便是天子的妃嫔,也不过是侧室罢了,崇高人家甘愿把孩子嫁给浅显举人做正妻,也不肯意将个斑斓和顺的女儿与皇家做小妾。如果哪一天天子与大将军说:“爱卿啊,朕传闻你家有个仙颜贤淑的女儿没嫁人,把她给朕送进宫来吧。”那就是满朝文武都要骂的昏君了。
姜克柔脸上的笑意倒是很泰然自如:“我们庶支,那里有那些好东西?”
韦凝光神采一变,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赔了个不是与她:“是我讲错了,阿姜休与我普通见地。”
施阿措忍笑道:“非常。”
本来皇上照顾母族,该当从孟家和常家各选旁支庶女入宫的,将来生下公主嫁回本家嫡枝,生下皇子则选本家淑女为妃。谁晓得实在是天不刚巧,孟、常二家旁支竟半个合适的人也挑不出来,统统女孩儿不是已经嫁人,就是尚在襁褓当中,要么就是体貌不端,竟不配为妃。万般无法之下,天赐一个韦凝光,年貌恰好,气度端庄,幼时又入过宫,见过皇上与皇后,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是以定命令她代替太后母族淑女,将来所生后代不但要照顾到孟、常两家,另有韦家也要叨光。只是一样不好:如果端庄后族的女孩子,倒好不经选秀直接聘进宫里去做高位嫔妃,一如昔经常太后故事,现在韦凝光本姓是韦,就只好走大选的门路来对付一下。
至于像浣衣局(多由大哥有罪的宫人充当浣衣婢)、宝钞司(管造草纸)、直殿监(管洒扫庭除)等处就多是吃力不奉迎的处所了,首级寺人还好,最低等的小宫人那真是大家都能踩一脚。
姜克柔也不是姜侍郎嫡出的孙女儿,她的父亲就已经是庶子了,苦读多年,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举人,还未选官,她本身也不是嫡出,她父亲固然位卑,妻妾丫环却很多,嫡庶后代一应俱全,只因姜克柔自幼聪敏,入了姜侍郎的眼,这才得祖父带在身边教诲一二。要不然,哪个王谢贵女奉迎皇后与贵妃她们奉迎得这么谙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