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松了口气,百合便去厨下下了满满一大碗热腾腾的鳗鱼面,浇了香菇与鸡脯肉的卤子送过来,因才吃了饭,只给殷氏盛了一碗烫烫的鸡汁。
郗法淡淡道:“不过是江南农户减少罢了,还不值得朕为了这个就派出钦差去搜索,惊动听心未免太不值得了。也说不准是本地有甚么灾疫损毁了些青壮男人呢?”
殷氏喝了一碗热汤,也有些胆气了,便笑道:“承蒙皇爷恩情,大家都有饭吃,多的少的,总能填饱肚子。头前几年家里还见过些闲汉乞丐,现在老父母抓得严,都叫送回客籍种地去了。”
郗法道:“魏璐闻声你良训与宁则主子都说甚么了没有?明儿告给侍卫亲军那边,叫他们照着这个查。”
殷氏这方晓得郗法竟然晓得很多市道上的事,便照实答道:“现在时令鲜菜鲜果还是那么个代价,偶尔高低变个几文钱的,总都不大浮动,米却贵了有两三成了。”
施阿措厥后跟着姑父四周做买卖,也传闻过一些,便道:“若说有钱,我们金陵最有钱的还是一个于员外,传闻是捐了一个员外的虚衔的,家里金山银山受用不尽,女儿还嫁了大官做侧室。旁的时大户、傅大户都不过是平常买卖人,当然有钱,却无权无势,只得凭借着于员外罢了。”
魏璐应了,也不消纸笔,想来是都记在了脑筋里了。沈令嘉微有些赞叹,这就能算是过耳不忘了。
郗法哼笑道:“她叫朕去查北方勋贵与世家,就查出来了那些故事,现在又要借着你的口叫朕去查南边的新贵官员?”
俞嬷嬷道:“小主再穿件厚的才好。”便将一件长长的深宝石蓝色的大毛一口钟取来给她系上了。
沈令嘉只得坦白道:“是早些日子吕妃娘娘与妾说的。”
因要侍驾, 虽现在已经是夏季里了, 沈令嘉又怀着身孕,怕着凉不敢沐浴, 也在阁房重擦了身,又换了极新的一身乌黑里衣,将新制的厚厚的莲青色绸子对襟水田衣取来穿了, 底下藏青色的裤脚也绣几朵牵牛爬着, 头上只梳了个单螺髻,插着一对金镶珍珠的步摇,两边垂下来数颗莲子大小的珍珠在耳边晃闲逛悠。
郗法问道:“白叟家是金陵溧阳县人?”
一时郗法吃了东西,也有些力量了,便问道:“白叟家在金陵,看得本地百姓过得好么?”
郗法笑眯眯地叫了起, 叫搀到中间椅子上坐下, 便问道:“这是你的母亲?”
一时外头来报导:“皇爷出门了。”
郗法笑道:“白叟家不要这么含混,朕也是晓得物价的。”便报了几样米面果菜的代价,问道:“头前几年朕派人去江南走过一遭,当时说是这个价,现在又便宜些了么?还是贵些了?”
一时郗法道:“朕记得你们两个都是金陵人?”
沈令嘉与施阿措都不敢说话。
沈令嘉便与施阿措同出门去,二人见对方身上都穿戴厚厚的大毛大氅,不由得都笑了。
沈令嘉道:“又不能穿戴大氅施礼,要他何为?”
三人都笑了。
沈令嘉笑道:“我们沈家要出进士得碰运气。像我爹那一辈儿没有进士,只要举人,我爷爷那一辈儿与我这一辈儿都有进士,这就算是了不得的显赫时候了,沈家祖上从没出过的。我娘还说我哥中了的时候族里族长还开祠堂大宴了三天流水席来着。”
郗法却话锋一转道:“沈老太太对答有功,戴凤,封赏金帛,送白叟家回房安息去吧。”
殷氏抖抖索索答了:“民妇的夫家在溧阳县,民妇娘家是江宁县人。”
二人领着宫里的宫女寺人们站了约有一刻钟, 殷氏跟在女儿背面胆战心惊地立着,却见龙辇远远地过来, 服侍人仓猝替主子们把大氅脱了。一时郗法自辇中出来,沈令嘉与施阿措都施礼道:“妾拜见皇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