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瑜解开内里包着的布,暴露几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那纸张粗糙得很,穿纸的线也不过是平常的麻线罢了。连官制书都没有这么粗糙的,更别撮要供皇上御览的宫制书了,这必定是内里买来的。再一看题目,绣瑜不由愣了一下:“资治通鉴?”
成果郭络罗常在讽刺归讽刺,人家也没闲着,没多久就传闻她邀皇上一起评诗。就连惠嫔安嫔等人炕桌上的花腔子、鞋模样中间都多了几本花间词。
太皇太后这病来得莫名其妙,苏麻喇姑回想,打昨儿早上起来,她就说梦到世祖天子,整日里就有些闷闷的不说话。到了早晨,躺下才一个时候,就烧起来了。
不等竹月答复,就听那边绣瑜绝望地长叹一声, 搁下了笔。认字她有当代的根本, 学起来倒快。可这写羊毫字, 纯靠自学, 真的太难了。绣瑜顺手端了中间的甜白瓷盖碗:“你们俩嘀咕甚么呢?”
“万岁爷又哄奴婢,奴婢的弟弟也是请了先生来开蒙认字的。这《资治通鉴》不就是治国理政的书吗?也值得您如许神,等等,这……”绣瑜刚才一边说,一边翻开了第一页,这较着是章回体小说的目次,头两个章节题目叫“蒋兴哥重会珍珠衫”、“陈御史巧勘金钗钿”。
这宫里的事情, 没有瞒得了人的。那天在皇后宫里康熙夸了她爱学习以后, 去领文房四宝的低等宫妃俄然多了起来, 倒叫外务府手忙脚乱。更多的人则是关起门来,在被窝里咬动手绢骂她狐媚邀宠,不自量力甚么的。
绣瑜也被勾起猎奇心,搁了筷子出去一看,小桂子怀里抱着的不恰是那晚她在前殿廊下捡到的那只吵嘴花猫么?
绣瑜笑着捧上茶盅:“顿时就是年下,万岁爷前朝事多,奴婢哪美意义拿这点小事去打搅您。”
绣瑜摸着猫后颈软软的皮,看着猫咪身上一半黑一半白的毛,俄然生出一点恶兴趣:“就叫你奥利奥了。”
“如何回事?不是说是惠嫔娘娘宫里的,送归去了吗?”
绣瑜笑眯眯地坐在一边吃着御膳房做的龙须酥,全当饭后节目。春喜哭笑不得地呵叱:“越说越离谱了!还要用妆花做猫的衣裳,一共才两匹妆缎,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小主做了两件还没上身呢,倒先给猫穿了!”
“看看吧。”
“回小主, 外务府的人说迩来后宫的小主们写字的多了, 十月里太后的圣寿又调用了一千刀澄阳纸印佛经祈福。以是现在只好紧着点用。”
“皇上万安。”屋里世人忙打千的打千,施礼的施礼。
绣瑜感觉这题目眼熟得很,目光往左滑了十几行,看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她终究恍然大悟,啪地一下合上了书:“皇上!您……”
当然晓得。绣瑜在内心翻白眼,此乃是明朝的三本奇书,与凌蒙初的《初刻拍案诧异》、《二刻拍案诧异》合称三言二拍。这五部口语短篇小说集,比如明朝的《知音》、《故事会》,可谓文娱杂志、收集连载小说的祖师爷啊!但是就像当代的妈妈也不会让未成年的女儿看《知音》,在清朝,这些书就是妥妥的小黄文呐!
绣瑜正秉气凝神立在花梨雕海棠大案前,提笔在纸上落下第一个字。“嘘!”春喜从速畴昔提示竹月:“小点声,搁书厨底下的抽屉里。咦?如何才这么点纸, 不是叫你领三刀吗?”
之前郭络罗常在跟绣瑜一贯是平分春1色,可两个月畴昔,康熙对她的新奇劲过了,何况翊坤宫里另有她的亲姐姐――明艳动听、口齿聪明的宜嫔。郭络罗常在侍寝的日子,就从最多的时候每个月五六天,降到现在11月都过了两旬,还没进过乾清宫的大门。绣瑜却因为读书得宠于皇上,她当然气不过。论学问,她虽不拔尖,总比绣瑜这个两个月前还大字不识的宫女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