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下厨房的心机活动换做“归正他要走了, 再忍忍吧”。
八阿哥扶了她交到宫女手里,温声道:“额娘,你先归去安息,我跟德额娘说几句话。”
胤祥一身绛红色天马皮袍,满面笑容地出去, 手上拿着两个线轱轳, 身后弘晨弘晖兄弟俩, 一个拿大雁鹞子,一个拿仙鹤鹞子,一出去就笑嘻嘻地蹦到她面前:“祖母,十三叔要带我们去御花圃放鹞子。”
“糯米鸡。”
胤祥听了半天,皱眉道:“是您向皇阿玛讨情的?”
以往永和宫卖力谈笑逗趣儿,哄长辈高兴外加带孩子的都是胤祚和十四,现在只要他顶上了。绣瑜展颜一笑:“我做了几件小孩子的衣裳,你带给兆佳氏。”
胤祥笑道:“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叫我们赶上了。”
弘晨见了也要吵着要喝:“还是您宫里的冰糖燕窝羹做得好。”
绣瑜点头同意:“真是个好孩子,如果我生的就更好了。”
绣瑜忙叫摆膳。小厨房端上永和宫特制的奶饽饽,她见一大两小三个孩子都吃得非常苦涩,终究脸上露笑,跟着多用了半碗燕窝。
绣瑜怕他多心,忙解释说:“良妃的出身,是你皇阿玛内心的一根刺。”
她常常跟儿子们讲这些女人的八卦。胤禛是真端庄,严辞回绝参与。胤祚是假端庄,嘴上说着不听不听,实际听得眼睛放光津津有味。十四是完整不端庄,毫不粉饰地端着瓜子花生跟她有来有往地会商。
绣瑜回过神来,在内心恶狠狠地吐槽小儿子。十四这个欠打的死孩子, 走之前转水牌似的点菜, 嚷嚷着要把她特长的几道菜吃个遍才肯出门。
接下来数月,因为西南战局,朝堂上立储风波暂歇,后宫诸妃养精蓄锐。永和宫最大的敌手八阿哥用心奉养母亲,一时候风平浪静,光阴静好。
她这些孩子里,十四是炮仗脾气,有仇就报。胤禛看着沉着禁止,但是内心却有一个小本本,凡是惹了他的人,身前身后子孙八代都跑不掉。这兄弟俩好的不遗传,谨慎眼儿记仇的本领,倒是一脉相承。可贵十三这孩子天生漂亮开朗,老八把他害成如许,也还能得句公道话儿。
两码事儿!绣瑜在心底腹诽,如果我生的,刚才脸红害臊的时候,便能够上手捏了呀!
他一走,绣瑜的神采刹时沉下来。康熙不是傻白甜,为防“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环境,他在军中安插耳目也是应有之义。但是被人监督总不是甚么镇静的事,绣瑜思考半晌,还是决定一面让胤禛核实齐世武的身份;一面写信给十四,叮咛他非论如何,都要谨慎行事。
绣瑜心头一凛,却只是笑道:“雄师解缆四个月了,贝勒爷这句提示,可有些鸡肋。”
但是母子相处的事理古今稳定, 都是“在家我妈嫌我, 出门我妈想我”。等十四去了贵州,她又每天提心吊胆, 做梦都梦到小儿子或受了伤浑身是血,或饿得惨兮兮,或泪眼汪汪地问她讨糯米鸡吃, 醒来又去翻桌上的台历,急道:“如何还不见家书?”
“额娘, 我想吃荷叶糯米鸡。”
前两天, 绣瑜满心垂怜地洗手作羹汤。
“荷叶糯米鸡。”
点到这道荷叶糯米鸡的时候, 她已经忍无可忍掀桌不做了。
绣瑜一时愣住,思疑本身留下良妃反倒激起了八爷的小宇宙。倒是良妃固然在病中,却精力百倍,眼中时候带笑,转眼瞧见了她,忙起家迎了问候两句,感激地说:“还未谢过娘娘拯救之恩。”说着正要拜下去,半空中却横出一只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