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虽于情面一道不免生涩疏离,却在吏治上极有天赋,只听黄天霸提点了几句便已觉悟过来,忙慎重地俯身称谢。黄天霸对自家门徒这个清冷寡言的小哥哥的印象竟然也颇不错,耐烦地将他扶起,又对着一旁的胤祺含笑道:“我看你这些个兄弟里,只要这一个最像模样,你们两兄弟如果能相亲厚、相互搀扶,总要比一小我单打独斗要好很多。”

“不消不消——这些个小事儿就不劳烦四阿哥了,您也从速歇着吧……”

“我也不知——只晓得是顺治年间朝廷命令,将江南省一分为二,江宁、姑苏合为江苏省,安庆、徽州分解了安徽省,可政事却还是一起办的。厥后到了当朝皇上时,才在江宁和安庆各设了巡抚衙门,叫他们分行理事。可鄙人头一时却也改不过来,都仍一概称之为江南省罢了。”

胤禛接过帕子抹了把脸,下认识转过甚要说话,便见着自家弟弟肥胖惨白的脊背就那么毫无防备地亮在了自个儿的面前。目光下认识的微微一缩,内心头倒是跟着沉了沉,像是被一只手给狠狠捏了一把似的,本来被藏在影象深处的那些个动机竟是一瞬被翻了上来。

“我们的船快,走水路最多三日就能到江南——你把这玉佩收好,曹寅晓得你的身份,可他实权未几,你若见了两省巡抚,还得有个凭据才好说话。”

夜里黑灯瞎火得看不清,又走的是河道,一贯是行不了船的。黄天霸见着天气将晚,便叮咛了下头弟兄找处所停靠,又见胤祺正自个儿趴在船舷上发楞,便走了畴昔,将那一枚玉佩塞还给他:“你那四哥呢,如何没看着你?”

“是。”贪狼只得勉强应了一声,却仍然如何都觉着自家主子这话儿听着别扭。再看看这兄弟两人一脸朴重开阔的神采,俄然就没出处的生出浓浓的惭愧来——不愧是皇室血脉,自幼受的教诲也纯粹,不像自个儿脑筋里装的杂七杂八那么多,好好儿的一句话,愣是叫自个儿听出了那说不出口的意义……

胤禛避开了他的目光,含笑着缓声应了一句,便又将脸埋进了已经冰冷的帕子里头。胤祺利落地将衣裳换好了,一腾身便轻巧地窜进了贪狼刚铺好的被窝里头,抱着被子狠狠打了个颤抖:“真冷……”

……??

“曹寅在江宁织造任上,这一次的事,天然就大半都归到了江苏省主管。只是两省毕竟同为一体,诸多治任也都是混合着的,故而安徽也一向式微下——此事有些庞大,一时也说不清,比及了你就晓得了。”

“日日练着呢,桩子站到无极桩了,内劲在第三层。”

“四阿哥,外头比我们这儿过得可还要苦很多——能有一张挡得住风的门,一张能睡人的床,都已算是过得好的了。”

胤祺笑着扯了他一把,自个儿快步畴昔闩了门,又从盆里捞起浸了温水的帕子抹了把脸:“出门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咱就别闹得那么费事了。四哥,你也快来抹把脸,咱换了衣服歇下再说。总归这床铺也够大,咱学前人来个围炉夜话,倒也见风雅闲趣儿……”

阿谁无缘无端就被惩罚,他却只能眼睁睁束手旁观的孩子,阿谁几近已连站都站不稳妥,却仍然冲着他笑得仿佛统统安好的弟弟。一转眼都已过了好几年了,可即便当时的伤已经病愈,却还是在这个弟弟的身上留下了褪不去的疤痕。寸许宽的暗色印痕落在那较凡人惨白了太多的脊背上,竟是刺得人眼睛生疼……

胤祺惊奇地听着自个儿这个一贯纯真的师父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却也是不由至心实意地拱手应了一声——自家师父天然是不会晓得今后的事儿的,可恰好就看中了自个儿这个目前还几近平平无奇的四哥,莫非当真是这心中没多少邪念的人,看人才反倒是最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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