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听毓媞低吟这首《谢新恩》,玹玗或许会感觉毓媞的哀怨只为做给她看,但现在她发明树干上刻着几行字,就在毓媞素手触到位置,光阴已然刻字变得恍惚,可还是模糊能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要相思无尽处。
旧事如烟,旋即间,工夫从指缝中流走,旧梦夙愿阑珊。
站在荒草丛生,枯枝败叶的绮罗院,顷刻,落寞死寂的心潭荡起波纹,可涌上的千思万绪满是感慨。
可对金钗韶华的毓媞而言,那里甘心被选进宫里,千依百顺的去服侍个能做她祖父的老头子,以是母亲越逼她学端方,她就越是逆反对着干。
“你有个好额娘,经历过红墙内的恶梦,以是晓得该如何教你,是你的运气。”毓媞幽但是叹,若光阴回溯,她会明白甚么叫做运气难逃,她会晓得不再做梦。“可看看你额娘,多么夺目无能的女人,而你阿玛呢?还是把心分给了别人。你额娘为了能嫁给他,在紫禁城里步步惊心,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阿玛却早已将身边的婢女收房。幸而你额娘强势,又得先帝赐婚,背后另有当时鼎盛的年家撑腰,才气把阿谁侍妾弄走,不然若被侍妾抢先生下宗子,男人的心立即就会偏。”
“还是你体味哀家。”抚上玹玗的面庞,毓媞眼圈有些微红,却冷声哼道:“哀家真不想和他们千年万载的睡着,偶然为你义母感到不值,但转念一想,活着的时候所受之冤,也只能到上面去辩白,若这世上真有鬼神,那泰陵可热烈着呢。”
毓媞一挑眉,嘲笑道:“皇陵的事情,对吗?”
“另有一种画面,会比你说得更牵动心魄。”进入屋内,毓媞走到窗前,招手让玹玗站在她身边,“酉时摆布,若遇雨后初晴,屋里不点灯,站在幽黯中望出去,能看到的不但是樱花,另有但愿和绝望的融会。”
“你这丫头,就晓得捡好听的话。”毓媞暖和展颜,轻笑道:“夫死从子,也没错,哀家的后半生都依托于天子身上,可究竟是福是祸,还不晓得呢。”
康熙八年,遏必隆被弹劾,遭削职,夺世爵,下狱论死。但康熙帝念其曾为顾命大臣,又是勋臣以后,遂下旨仍以公爵宿卫内廷,但短短不到四年就病逝。
“但愿吧。”垂眸看着碳爖,两件衣裳几近化烬,毓媞放动手中茶杯,起家走到院中,抚上樱花树杆,沉吟道:“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远似客岁本日,恨还同。双鬟不整云蕉萃,泪沾红抹胸。那边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额娘说,此生宿世修,福报尽,归去时。”玹玗轻柔一笑,不管她听出多少痛恨之意,都不会透露在脸上,缓缓递上一盏清茶,奇妙地说道:“太后定是苦尽甘来的命格,先帝即位之初,太后便尊为二妃之一。”
望向窗外,玹玗深深感遭到毓媞心底的凄怨,嫁给一个凉薄的夫君,是女人平生中最大的哀思。
“有孝庄太后的先例在前,太后便是不与先帝合葬,也在情在理。”玹玗眼波微漾,话中藏话地说道:“这事太后只要下了懿旨,皇上对太后的孝心,定然不会逊于圣祖爷对孝庄太后”。
“现在也没有第三人,便算我大不敬,说句至心话。”蹲在毓媞脚边,玹玗直言不讳道:“当年碧云寺的设想,先帝对太后是多么寡情,固然我不信鬼神,但生分歧寝,身后又何必同穴。在天之灵能不能安是未可知,但太后是福寿双全之人,今后的福分日子长着呢,莫非要在内心放个疙瘩,时不时就想起百年后要和凉薄的夫君,恶毒的正室持续待在一起,那感受不是活享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