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雍和宫时，弘昼随口提及明天集市定然热烈，玹玗便发起去逛逛，看看有没有甚么新奇玩意，沉闷了大半日，出去散散心也好。
这番辨别说得袖云居掌柜一阵难堪，但买卖人最善于就是见风使舵，立即改口笑道：“没想到啊，女人真是里手，这个铜炉确是明正德初年的仿品，大爷如果真喜好，小人也不敢多要，五百两，只当交个朋友。”
“皇额娘如此漂亮，实在可贵。”弘昼这话是明显虚假，但语气却听着非常朴拙，又道：“儿臣定向皇兄请旨，为皇额娘另卜万年吉壤。”
路边安排的古玩摊，所售的虽是假货，但也不乏做工邃密之物，毓媞法度闲适，偶尔也停伫在一些别致的摊位前。
“忸捏，这是本店本身做着玩的，不过是用暹罗风磨铜。”从玹玗对古玩的熟谙，掌柜猜到他们绝非普通的繁华，想着放长线揽大买卖，也就诚恳地说道：“女人细瞧，铜炉内底另有袖云居的字样呢，不是小的吹嘘，只要有画图，咱店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做旧仿古都行。”
弘昼对铜炉颇感兴趣，掂了掂分量，又质疑地问道：“宣德三年的？”
毓媞宠溺地笑道：“你这丫头，一出来就心野。”
“成，就这个吧。”弘昼没再讲价，再次把铜炉送到毓媞面前，趁其把玩时，在玹玗耳畔低语了四个字“劈面三间”，然后又豪气地笑道：“妹子可故意仪的物件，喜好甚么尽管挑，五哥送你。”
进入正房后，毓媞站在明间很久，不是谈笑，从康熙五十年后她就没踏出去过，极目所见的统统，仿佛熟谙，却又是那么陌生。
从袖云居出来，玹玗仿佛感到到甚么，蓦地转头望向左边，视野凝着一个快步跑远的背影，愣愣望了半晌，直到弘昼伸手唤回她重视力，她才浅浅一笑，随口编了个来由，说看到那位女人的耳坠高雅，以此对付毓媞。
玹玗微微一愣神，在毓媞背过身时，和弘昼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勾出一抹嘲笑。
古书《荀子?礼论》中有云：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
琉璃厂的店家眼界广，三人虽穿戴素雅，可看气质便知是繁华出世，且袖云居装潢得气度都丽，普通的人物底子不敢踏进。
“你那里晓得，玗儿从小被逼得那么紧，就为对付当今太后。”妘娘深深一叹，沉重道出当年从谷儿口入耳来的一些事情。
毓媞含笑不语，缓缓落座，却不碰伴计奉上的茶点，玹玗则凑上前去，细看着铜炉，视野凝在底款的笔墨上。
“老五，费事你帮手研墨，趁便做个见证。”回身走到东次间的书案前，毓媞沉声说道：“了了，你过来，帮哀家执笔。”
圆明园的买卖街固然常开，毓媞也曾陪着雍正帝游戏过多次，但假的始终是假的，哪有这类摩肩接踵的实在感。
弘昼负动手，阔步走在前面，那种大爷气势，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他是旗人贵族。毓媞和玹玗的穿着相较弘昼，固然更显朴实，但一个气度雍容，一个明艳动听。他们三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仍然非常夺目，时不时会引来些揣测的目光。还好留着于子安看马车，不然身边再跟着个没胡子的老头，略微有眼力见的都能猜出他们是宫里的人。
“老夫人……”妘娘低喃自语，担忧地叹道：“宫里的太妃虽多，但能自在出入宫禁的，应当只要当朝皇太后，如果玗儿跟在太后身边，那就是与虎为伴啊。”
她在魏府连姨娘都算不上，常日里分派到的也只是些青菜，幸亏二叔魏清泰看不惯大嫂的所作所为，常常暗中补助她们母女。但她们不能永久受人恩赐，且魏正泽惧妻，直到本日都没为熙玥登记户籍，想送女儿入宫，那就得另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