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常服的杨枫灵没有易容,白白净净,登堂入室不说,还堂而皇之地扑灭了书案上的烛火。
“喏。”
尚毓尘苦着脸道:“本来还没那么碎,被娘娘您这一拍就差未几了。”
八月二十一,五更天,天气未明,咸康门外,五凤楼前,响起了寂静的钟鼓声。
杨枫灵回到太师椅上坐定:“市舶司的事儿,你重新考虑下。不要只给一个单一的官衔,剿寇与开埠并举。你借着养伤的档口化名去趟东南,搅合一下那边的宦海,朕派人庇护你南下,好好把这根线铺好。一年也好,两年也好,十年也好,定要将那帮子利欲熏心的海商连根拔起!朕要的是真正的海晏河清,而不是,一句废话。”
“众卿平身——”略带嘶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虽非中气实足,乃起码了几分阳刚气,倒是非常动听的,仿佛少年。
广大的明黄团龙衮服龙袍,模糊还是十年前的模样,一双通俗而晶亮的眸子,挺直的鼻梁,略带阴柔的模样,一派俊美公子气,只是比十年前多了几缕髯毛。
铁口直断,真叫一个准。
初知味 几痴狂
主考官尚毓尘合拢了袍袖,兴味索然地盯着面前堆叠如山的考卷,很有些无聊。五次科举,她不是主秋闱便是主春闱,已经厌倦得不得了,但又不得不打起精力来,持续应对这烦人的科举。话说返来,若不是为了建立她当朝首辅的职位,也不至于年年科举都有她的事儿。
“然后皇上和娘娘再赐我个‘只进不出大民第一招财兽’的名号何如?”尚毓尘抬杠的力量都没了,眉眼耷拉下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光武又一次开了口:“小事面禀,大事具本,无事退朝。”
这镇静劲儿持续了好几日,还没被感染到的也只要这位在贡院里关了好些日子的尚毓尘尚相了。
本来筹算再搞搞然后再开,但方才一个激脱手滑了,开定制了。
不问不诉空断肠
却见那御座之上的光武帝半抬了抬眼,沉声道:“尚毓尘吼怒惊驾,御前失礼,按律当责廷杖八十,念其女子,身娇体弱,只打一半罢。”声音清泠和缓,听不出情感来,眼神也是古井无波。
劳燕分飞亦行远
爱笙毫不在乎:“得了,别叫了,不晓得的听你这声音还觉得您这**碎成八瓣了。”
非论雄雌且行欢
杨枫灵据着她的唆使找到了暗格里藏着的日记,对着烛火粗粗翻了翻,眉头皱紧,当真检察起来。
爱笙持续安抚:“别置气了,我但是早就提示过你了,如果暗里里见面,你没这么轻易蒙混过关,单是她那不死不休的逼问劲儿也够你受的了。那两个打你的都是我安排的熟行,不会伤到皮肉筋骨,最多就是青了些,养几天就好,你还活力?”
和爱笙相处这几年,尚毓尘总有个动机,撺掇墨爱笙去摆摊算命。
直到她终究从一大堆考卷中挣扎着爬了出来,择出了对劲的前十篇,点出体味元,正悄悄松了口气的时候,忽地醒过神来,一把揪住身边的同考,吃惊道:“你方才说甚么?”
他想起尚毓尘那一身血污的模样,看起来不涵养个一年半载是下不了床了:“邵安——”他唤了管家,“拣些补身化瘀的伤药,送到乌衣巷去。”
她说“不出三日”,因而,还没出了一日,半夜半夜的,便来了访客,不消问,天然是阿谁该死的杨枫灵。
“万岁万岁千万岁——”山呼声格外整齐,众臣跪倒。
杨枫灵摇点头道:“现在天下人都晓得我打了你,正想方设法地找出我打你的起因,查来查去,毕竟绕不开海禁,”她低头看了看尚毓尘,“按着普通人的思路,我的血亲是以事被戮,我只能见怪到两拨人身上,一个是倭寇,以是那帮子用来行刺的流寇一个都没筹算留活口,全被本地官兵灭了口——另有一个,是决定派苏诺去开市舶司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