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儿的人便纷繁道:“贵妃?甚么时候封的?倒未曾传闻过。”
里正想了想,便迈步进了屋子,边走边道:“归正来了,顺道我再包一包香灰归去。”
木鱼儿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子,襁褓时就被扔在了城隍庙门口的,老庙儿捡了他,带着他喝了百家奶长大,就是他年纪大了,到底有些力不从心。
这老头儿便是东北这一片儿一个小城隍庙的庙祝,也不晓得姓甚么,人家都唤他一声“老庙儿”。
那边正行到这一块儿东南边儿的城隍庙门口,呼喊道:“老庙儿!”
并不是没人发明,只要有人问,老庙儿便点头道:“一个疯婆子,也是不幸。”
老头儿便点点头道:“也只要我这小庙儿算是个容身之地,常日不甚疯颠,还能帮我照看照看木鱼儿。”
可或许是这女子肮脏面庞下,那双眼睛太哀痛绝望,或许是乞婆黑黢黢的手指,竟给他一种美好之感,他就俄然有了怜悯之心。
便有一个须发苍苍的老头儿从内里儿探出头来,捶了捶胸口,道:“我道是谁,本来是你,如何?给你娘来要香灰?”
那女子仿佛就懂了他回护的意义,张牙舞爪的用极其暗哑的声音呜呜呀呀的喊了起来,倒有七八分像是真疯了一样。
这城隍庙不知甚么时候有的,也不晓得他甚么时候来的,仿佛他和这座庙是极天经地义的存在普通。
而这“疯婆”是前些日子才浪荡到他的庙里的。
老头儿摇点头:“我是甚么娇贵身子,咳几声,挺畴昔也就罢了。”
地上三个卷了边儿、破了面儿的蒲团,自是供有求于城隍老两口的人膜拜利用。
任木鱼儿如何拽扯她,也不吭声,看不清本质的脸怔忡着,乱发间的双眼仿佛落下泪来。
还别嫌弃这儿粗陋,这一片儿俱都是些贫苦人家,并没有甚么余钱去像样儿的寺庙里烧高香,以是这城隍庙,竟然另有些买卖。
那边正摇点头道:“甚么香灰啊!我跟你说啊,宫里有一名熹贵妃娘娘薨了,这会儿大师伙儿都别穿红着绿,素净着点。”
老庙儿便蹲了下来,坐在那蒲团之上,吧唧吧唧嘴道:“看开点吧。里正他也不是成心说的,不过随便儿感慨一句罢了,说来讲去,这一片儿,不都是如许儿的人?”
老庙儿将这女的拖了出去,灌了几口热水下去,才弄醒了她。
现在他低了头,瞥见桌案地下,这女子已经停了玩耍。
世人又是不免嗟叹,身后都如许荣宠,生前还不晓得甚么样儿呢,可惜倒是个短折的。
那老头儿笑道:“便是想穿,也是没有。”说到这里,又咳嗽起来,里正便道:“咳了也有月余,如何不见好?你原该去街头上刘赤脚那边看看,开几服药吃吃。”
待等又过了几天,里正挨家挨户的上门通报,这才晓得,原是宫里的一名妃子病故了,身后荣宠,封了熹贵妃,以贵妃礼下葬。
六月初的时候,连城宫中的钟声传遍了上都城,紧靠着失火的冷宫那一片儿的上都城东北角,住户们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略懂些的掰动手指头数着钟响,才对着围在身边儿的人道:“宫里这是有贵妃薨了啊!”
他低头看着香案上面,那疯婆收回了目光,正和木鱼儿拍花巴掌呢。
不过几天,这片儿就都晓得老庙儿收留了一个疯婆子,另有人打趣说他老了老了,娶了一个疯婆,也算是人丁齐备了――嘿,竟全都是捡来的!
他固然是个老头儿带着个小孩儿,也晓得些个男女授受不亲,并不想留着她在庙里呆着。
再加上老庙儿不时神神叨叨的解解签、冲点香灰水给人家喝了消灭所谓的不洁净的东西,倒也保持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