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走了,她才晓得萧六爷组的这套班子竟然没驰名字,只得临时想了几个写在了纸上,差使檀板儿去请萧六爷过来,看她起的名字有没有得用的。
三月里的春意,仿佛天然就带着离别的味道,勾人的柳丝垂在水面上,沟渠里清粼粼的波纹带着飘落的桃花瓣儿向外流淌。
萧六爷点头笑道:“你想的太远了。”又皱了眉头道:“这里另有不铛铛的处所,很多戏里,就拿《舍子》来讲吧,刘彦昌和王夫人可穿的是一对儿的宝蓝色对帔,若王夫人有这么两块玩意儿,刘彦昌却没有,那就闹了笑话。而刘彦昌此角儿,倒是须生中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角色,那么如果他也多缝了两块袖子,其他须生如何办?”
当然商秀儿在常日里偶尔也会想过,萧园决不会是她一辈子呆的处所,她总要出去闯一闯,但却没想过,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却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要装箱的东西太多,就连莺园内里的凉亭都临时占上了,横七竖八的堆满了箱笼。
他屋子里本来炭火就烧的旺,只过了半晌商秀儿就扛不住了,感觉浑身都不安闲起来,仿佛后背都冒了汗,只得认错道:“六爷,我听您安排就是。”
商秀儿将那件粉色缠枝梅女帔穿在身上,萧六爷才看出来,方才暴露来的红色是袖口处透出的尺长红色袖子,正迷惑间,商秀儿透了透袖子,那两方红色便如流水般甩动起来,做了几个身材后,商秀儿又用兰花指捏着白袖子一角将脸半挡住,斜瞥着向外看。
商秀儿一时候却没有想她要如何样措置这两方袖子,她只是俄然想到,这是解缆前能获得的萧六爷的最后一次指导了,出了萧园,若碰到甚么,就只能靠本身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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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儿也晓得不能仰仗着他的名头,如果有了“萧迁”二字,必定唱的顺风顺水,那样的历练另有甚么意义?便点头应了,又道:“戏码我也挑好了,您看行吗?”
商秀儿又踌躇了一下,道:“并且,六爷您方才应当也看出来了,后者衬着小袄利用,更合适小家碧玉、丫环或者……或者凶暴妇人,前者更加端庄风雅,如果王谢闺秀或夫人之类的,还是用巾帕就太太轻浮了。”
商秀儿向萧六爷深深的拜了下去,泪珠成串的掉了下来,哽声道:“多谢六爷。”
除了髯毛仿佛略蓄长了些,这张都雅的脸几近和三年前没有甚么窜改,商秀儿俄然的认识到,这位并不自称为师、却让她尊敬、惊骇的峻厉师长,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春秋。
她脱了身上的女帔,又进屋换了一件藕荷色绉缎的绣花小袄,一对乌黑的腕子从窄窄的袖口处透了出来,捏了条巾帕在手里,做了几个甩帕子的身材,最后也是捏了巾帕,挡了脸向外看。
萧六爷才叹了口气,放下书,道:“你记着,好角儿不是教出来的,是演出来、唱出来的。即便你是天下独一一个让我调教三年的伶人,如果不在内里挑班试一试凹凸,就不会有人买账。除非……这三年在萧园日子安逸,反倒让你不敢登台了?”
商秀儿眼睛转了转,道:“我想要程师。”
他实实在在的将他的欲望放在她的肩上,那么珍而重之,但若说对明剧的爱好,她绝对不会不如他啊。
第一部《龙凤呈祥》的本子给她的时候,萧六爷那副熬夜过后蕉萃委顿的模样她一向记在脑海里,现在听了这话不由得极其忸捏。
商秀儿见过勃然大怒的他,见过谆谆教诲的他,见过冷厉淡然的他,待到拜别邻近,也见过偶尔会暴露淡淡笑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