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已被谢云扬手一鞭,狠狠抽上马去!
“眼下朝廷军事专注朝鲜,对吐蕃尚且防备为主,两三年内是不会有大行动的。依臣妾之见,不如持续令独孤卿云节制凉州,再由朝廷委派年青小将任其教唆,恰好磨炼砥砺,以备将来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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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这么回事?!
谢云一言不发,只见单超从马背上抬起手,仿佛想伸过来握住他。
就在这时他的行动顿住了,不远处一人白马,正悄悄凝睇着他。
天子奇道:“皇后何罪之有?”
远处夕照西沉,鸟雀归巢,平原绝顶荒草吼怒,暮色从四周八方奔向苍茫的苍穹。
单超单膝跪在灰尘飞扬的空中上,好久后,终究抬手用力抵住眉心,刚毅的脸颊上滚下了两行热泪。
紧接着她认识到了天子的反应从何而来。
他怕死,但不是怕灭亡本身。相较而言另一件事更让他不能放心——如果谢云真想杀他,为何不亲身脱手,而要用远去凉州的体例来借刀杀人?
但在他身后,武后猝然站住脚步,惊诧、猜疑、不安和忧愁各种情感掠过心头,令她眼底闪现出极其庞大的神采。
谢云冰冷核阅的目光高低逡巡单超一圈,仿佛没甚么好说的了,终究扬了扬马鞭,指向官道向远处延长的方向:
天子的视野超出武后,投向远处门廊下的年青禁卫,微微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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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没有瞥见谢云,无法地打了个趣:
武后这口气终究彻完整底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怕身后丢剑?”谢云直截了当嘲道。
崎岖不平的地盘上映出他沉默的侧影,被拉得又瘦又长,如一柄皮鞘中隐而不发的剑锋。城楼在平原上投下庞大的暗影,一队兵士扛着长戟来去,如同迟缓挪动的斑点,除此以外只要昏鸦嘎嘎长鸣超出天涯,纷繁停在高高的城墙绝顶。
“好了,你滚吧。”
先帝留下的老将班底病的病、死的死,告罄之日目睹不远。大唐广宽国土的另一端,吐蕃统领禄东赞固然也江河日下,但他的儿子却个个都是人中豪杰,紧紧把持住了其父打下的江山基业。
因凉州安集大使苏定方病死,现特委任独孤卿云兼制凉、鄯,另指派一批小将远赴边关,以备他日之用。
单超微怔。
“那……依皇后之见,”天子慢慢道:“眼下该派何人远去凉州呢?”
“那皇后可有其别人选?”
朝廷下旨封诺曷钵为青海王,凉鄯两地屯兵已久,枕戈待旦;
单超打断了他:“那你为何不对邢国公府说出真相?”
他想说你不再恨我就成,但想了想,不知为何又住了口,落日下他年青英挺的侧脸上,暴露了一抹温情的笑容。
谢云猛地甩开他的手,喝道:“开口!”
“……谢云……”单超嘶哑道。
武后再次击中了天子心中一向以来非常模糊、但苏定方身后日趋较着起来的担忧——
武后洋洋洒洒一大篇话,中间只要四个字,共同制衡——宇文虎固然也是前朝遗贵,但耐久驻京,离京后话语权不敷以与独孤氏对抗,派去凉州估计是没用的。
一骑尘凡向西而去,迎着恢弘绚丽的余晖,垂垂化作一抹斑点,消逝在了悠远的青海疆场上。
“……师父,”单超尾音不稳,仿佛极力压抑着某种炙热而颤抖的气味,沙哑道:“我这一去也不晓得多少年,你在朝中千万谨慎。如果有一天我功成名就了,我必然带兵返来……”
外任名单写在一张鲜红纸轴上,被人双手高举,飞马驰进了才赐下没两天、连略微补葺一下都来不及的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