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有些痴钝地回过神,面孔像有火在烧,又不肯让他瞥见,只好深深地将头埋在他怀里。
她本来一身戎装,做男人打扮,此时冠带俄然被射开,一头长发如流瀑般倾泻而下,劲风掠过,三千青丝混乱飞舞,她有些惶恐地望向城楼,但见林乘南把玩着弓弦,朝她暴露一抹笑容,一如那夜月色之下,他的笑容邪肆而妖媚,带着几分惑人的意味。
金子又是羞又是怕,脑筋不复苏,说话也颠三倒四了。
卿羽倒是感受喉间一阵翻涌,别过甚去赶快让他拿走。
他的怠倦溢于言表,肩上另有伤,她抚摩着他的背,死力忍住眼中的酸意。
本来,没有人如沈云珩普通,对她体贴入微,照顾着她每一丝每一毫的感情心境。
姜荆安葬了祖母和父母亲的尸身,在墓前指碑发誓,不报此仇,枉为人子,有生之年定要手刃狗贼林乘南,取其首级祭奠亲人们冤死的亡灵!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终究被撞开,五万将士喝彩着,一涌而入。
三人合抱的撞木被数百人抬侧重重撞向城门,撞断一根又换一根。
姜荆不勉强,去留随便,最后情愿跟随他这个少将军的,不过一万人马。他带着这一万人马,投奔了周顾,誓要完成姜平地志愿,尽力搀扶昔日的太子殿下夺回江山,还天下一个承平。
金子还是木着脸:“大事理我不懂,我就是感觉你一番美意,别人一定承情,我看那位姜蜜斯才不会像你这么风雅。”
烛光勾画出她肥胖的身形,她穿针引线的模样过于专注,乃至他从前面抱住她才鲜明发觉。
卿羽发笑:“你呀,一点不晓得怜香惜玉,姜玉刚落空亲人,恰是哀思的时候,姜将军的死已让主帅非常惭愧,现在去看望看望他的女儿有何不成?”
听了金子的话,周顾才有些顿悟,便走回床前,握住卿羽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你,那里也不去。”
可这,仍然不能解贰心头之恨!
数丈之高的云梯搭上城墙,被头顶的巨石砸断一个又一个。
金子的脸红得像只煮透了的大虾,他局促地抹了一把额头,惴惴不安道:“我、我只是来给羽保护送洗脸水的,怎、如何主帅您,您也在啊?……”
金子凑畴昔,较着有些抱怨:“羽保护也太仁慈了,主帅既情愿留下陪你,你就该好好受着,哪有把主帅往外推的事理?”
本来加起来统共有的七万兵马,一番折损过后只余三万,待点了兵,又鼓励了一番士气,同韩世超等人商讨完下一步行军打算时,夜已经很深了,周顾回到营帐,一眼瞥见卿羽坐在烛火前,又在补缀着他破坏的衣服。
一个白日的时候,仿佛过了好多年那样冗长,其间产生的事情过分沉重和残暴,他的心上一向覆盖着浓厚的悲悯情感。至这时看到烛光下的她,心头蓦地涌出一些暖和。
褪下戎装的她,一身素衣,淡静暖和,从背后抱她入怀,只感受她的身材软软的,小小的,披发着淡淡的芳香,许是皂香味,又许是药香味,让他疲累的心有了依托。
她到底没有一副铁石心肠,白日亲眼所见杀活力象,便见不得肉食。此时现在,她俄然想起当初在梁宫时,她亲手将红缨打了个半死,以满地鲜血祭奠屈死的襄岚,当日早晨,沈云珩筹办的饭菜均是素食,让她好生感激。
“美人儿,本日太忙,来不及与你话旧,但愿相逢之时我们能多出几分闲情逸致,花前月下共度良宵!”他称心笑道,扬手将那铁弓扔下,回身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