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旻假装羞赧地埋着头,眼里的笑意垂垂散去。
“奴婢不敢。”
那报酬他起了名字,教他识字提笔,授他四书五经,供他吃喝穿住。在这人间他如同污泥无人理睬,世人轻贱之时,是那人救活了他,自此才有了本日的天苍教教主苍君。
如此多年来,贰心心念念也就独此一人。
奈瑛本想躲开,抬眼时却见着少年的秀脸上那双专注的眼眸,在影影绰绰的烛光里似是透着浅浅柔光,就连她这丑恶的面貌映在那双眼里仿佛都衬得都雅了起来,这让奈瑛一时无了行动。再一晃神,那翡翠簪子已经嵌入了她的发鬓间。
想着陈公子醉酒入浴指不定便在浴盆里昏了去,奈瑛便只接了一铜盆热水来为洛旻洗面擦身。她手刚浸了水,便见着洛旻从床榻上踉跄站了起来,向她走近。奈瑛抬眼,便见着洛旻手中拿着一支梅花发簪,想为她插上发鬓。
苍君想起了少年醉酒说的那句话——
他恍忽感觉本身的右手有些热,那是昨夜少年与他相握手心余留的淡淡温热。
奈瑛俄然忆了起来,陈公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怔怔愣在了原地。
奈瑛扶洛旻坐上床榻,她垂眼低下头去,未伸手去接洛旻送的礼。
“公子醉了,早些歇着吧。”奈瑛天然只当少年醉得短长,也许是陈善在医圣谷里有个长姐,此时将她与他阿姐给混合了。即便陈善年纪尚轻,但他好歹也是医圣谷谷主。纵使云隐岭之上,医圣谷惨遭大难,但在江湖上还余留很多医圣谷之人,皆听陈善唤令,医圣谷威名亦在。奈瑛这般毫无职位身份的一介婢女,又怎配当的上医圣谷谷主的阿姐呢。
奈瑛的身材却震住了,她如同死水的眼眸出现了一丝波澜,有几分生硬地转过身望去。
这时,仿佛只要苍君应一声——
少年的眼神和顺至极,他含笑着将那莲花灯推向湖里,只见那莲灯里的烛火摇摆着闪动,而后与浩繁的烛火融汇在一起。那些水波上垂垂远去的烛光亮明灭灭,缤纷残暴,这般绝美的风景最后都映入了少年那双澈透诱人的眼眸里。
但恰好倒是碰到了陈善,也唯有陈善,才气够如此断念塌地将统统都给了苍君,无恨无悔。
苍君这么戏谑地说道,只见那团被子都颤了颤。男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伸手将被子用力扯开。只看着一少年发丝混乱,不幸兮兮地拉着一角被子挡着脸坐在床上,一双水眸都不敢多瞧男人一眼。即便瞧不见那张小脸,都能猜获得那脸颊上是定是抹着嫩生生的红。
少年醒来后见着苍君的时候,脸蓦得涨得通红,整小我猛地给缩进了被子里。
这人间的明与暗仿佛在这一刻都恍惚不清起来,苍君只见清了一抹皎白浅浅映入内心,让他如同一片死水的心湖缓缓泛动起来。
一袭纯白裘袍的少年抬眼悄悄谛视着苍君,在这一刻,恍如有无数繁华美景从少年的眼中悄悄散尽了,最后只余留那一人的身影,满满铛铛地映入了瞳人深处。
而后,少年竟然望着她的脸掩面哭了起来。那般落泪哀痛的神情,便只是为了她这个素未会面之人罢了。倒令人有了种她是他首要之人的错觉,才会怜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苍君。”昨夜少年唤了那么多声苍君,现在他仿佛连苍君两个字都羞得说不出口了。
自从奈瑛毁了面貌后,便再未有人夸奖过她的面貌,不管是真情亦或是冒充。她已是见惯了这人间的百般伪善万样冷酷,但是这般朴拙的目光倒是奈瑛未曾见过的,这个人间也好似无人能回绝的了这份纯粹至极的美意。
你看苍君此人,实在不过就只当陈善是个玩宠罢了。他欢畅起来,便乐意逗你,乐意哄你,乐意宠你,但是却有多少至心实意的喜幸亏内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