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一向觉得,他年幼时与那人结下了缘,今后如此这般相逢也是上天得来的机遇。
但他实在也未曾想过——陈善竟然不救他。
少年的身材生硬着,也不哭了,抬头的时候看到苍君的脸,脸颊上忽得红了起来。
船舱的门是开着的,御寒垂挂的毛毯也被束至两侧,只余留了一层薄纱隔开了船舱内部与外景。晚间河上的风有些大,吹得那薄纱翩翩而起,唯见着这些虚影里有一抹格外惹人重视的红色。
“这是织女星,那是牛郎星。”洛旻听到了苍君的问话,这才转过身来,而背工指着夜空说道。
“你可知,你给本座惹了多少费事。”苍君坐在床榻边的木椅上,目光冰冷地谛视着少年。
若不是当日洛旻在场, 他的举止和声音一时晃了苍君心神, 也不会蓦得遭此大劫。
阿娘可不管甚么医圣谷之人满了十五足岁才可出云隐岭的端方,悄悄带着陈善去了花灯会玩乐。在回程的途中他们路过了一破败的庙堂,阿娘说恰好遇见了就出来拜上一拜。
惨白的玉颜透着一类别样的病态美,少年青咬着淡唇。
经此一事,天苍教高低都得知了陈善公子在教主心底至高无上的职位。
只怕此人儿在当时都将来得及多想,便已经扑上来了。
却不想,归程时在遂城遭受了暗害,苍君为救陈善被刺客一剑毙命……而后等等,也不必多言。
大半年前,在经历了医圣谷大难以后,医圣谷再不是甚么孤介奥秘之地,俄然间大家都可寻得此处。孤身一人的陈善只得下了云隐岭,四周逃窜。在艰巨崎岖的路途中,惊骇无神的陈善在遭受世人围攻时,只见一辆马车俄然在他身侧停下。
那天真的孩童欢畅地细细打量着面前少年的脸,这是他救的第一人。
苍君的手悄悄地抚着少年柔嫩的青丝。
此为防盗章 那日确有刺杀,但凭苍君的气力如此这般的暗箭底子伤不到苍君。
“阿爹说,救人即为缘。”
孩童眉眼弯弯地笑着,将手中刚才从夜市上买来的一盏喜鹊花灯送到少年手中。
过了好久,当苍君也有了沉沉困意的时候,耳畔传来了少年睡意倦倦的嗓音。
“宋哥他们呢?”俯趴在床榻上的少年,用微不成闻的声音开口。少年的秀脸还是惨白如纸,无一分赤色,这几天病痛煎熬下来少年愈显清癯,薄弱的身材似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只要一想到,这个少年曾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倒在他的怀里,苍君就愈发感到暴躁不已。他好似从未如同当时般全然乱了分寸,看到将死的少年的确要逼疯了他似的。
夏季的傍晚时分,霞光透着纸窗入了室,融融的暖意透着淡淡药香逸散开来。
当日佛堂之下机遇偶合救了苍君之人是陈善,人间两次送与苍君花灯之人也独占陈善一人。
而是,如此的得之不易。
这般不由自主的奋不顾身,让苍君的心境有些庞大,他望着少年好久,终是叹了口气。
冬夜冗长,在死寂无人的乌黑里,那少年的双眼垂垂能看清了。
但是过了很长时候也未听到答复,那少年已然呼吸沉稳地入眠了。也不知少年是真的在问他,还只是梦话罢了。苍君不由感觉有几分好笑,长年染着凌冽杀气的眉眼在此时都宠溺得温和非常。
少年也不再敢动了,身材垂垂放松,趴在男人的身上。
此次出行,本来该是陈善出谷后与苍君一同度过的最幸运的光阴。
“我不晓得。”少年红着眼,眼神委曲而又氤氲地望着苍君,“我只是……怕苍君伤到。”
——这统统,只不过因果循环。
“愿我们今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