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里满溢铁锈的血腥味，即便吞咽下去的也是本身腥气的鲜血。他低头悄悄望着空中，冰冷的青石板上都渗着暗红的赤色，可怖至极。
陈善看到那火焰更加逼近他，他未曾转动，或者只是不得转动，就那么痴痴望着。
[无恨无悔？]
恐怕直到此时苍君也只会当他嘴硬骨头硬，死都不肯将那可让人重生之药交给他。但是，陈善真的没有。他若真有那如此神药，早就让阿爹阿娘活过来了。并且如果苍君想要，他必定给的……是啊，他有甚么是给不得苍君的呢？只要苍君想要的，他都情愿的。
而后他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他猛地瞪大眼去看，还是未曾见到他相见之人，却看到了一团赤红的火焰从远处的监狱绝顶霹雷隆地袭来。恍如果从暗中深渊涌出的天国之火，只不过是顷刻之间，便在他的周身划出了一个火舌之圈。
[你倒是个傻的。]
[你抬开端来。]
那人曾给他提过一行字，[仁慈悲知，善言善行，善心善德，恶报善生]。
是的，统统的煞费苦心的欺瞒，统统的加诸在他身上的无尽惨烈的痛苦，他都能够谅解的。
[魂飞魄散，永久不得超生。]
陈善的视野定定看着那被丢在一旁的一截舌头。
他的端倪已然看不出昔日的清雅秀致，任由血净化脏了那曾不染世事的出尘面貌。
可惜，善一定得恶报，也一定有善终。
因为，不管是不肯给出起死复生之药，还是底子没有这等神药的哑儿，都已经入不了苍君眼了。
少年浑浊的瞳人里有泪水涌出，混在满脸血污的脸上如同血泪普通，缓缓落下。
少年的眼眸里是一片茫然的哀思。
[他也是苍君，心悦之人。]
[苍君可曾与你说过，他的寝室里有一间密室？]
冰冷潮湿的地下囚牢里，一身血衣的少年微阖着眼。
[内里是他的恩师，此人施恩救济于他，悉心哺育于他，传道受业于他。]
他还记得，那人撑了一柄墨色的油纸伞于大雨间走到他的跟前，神采微沉。苍君深灰的广大衣袖在风中簌簌作响，而后将他用力搂入怀中抱住，雨伞倾斜为他挡住一方风雨，他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怒意，[你倒真是个傻的，遇着这么大的雨都不晓得躲吗？这些东西哪比你自个身子贵重？你若再如许，这药本座我即下便派人毁了。]
从相遇的第一面便欺瞒了他。
——或者说，将死的废人。
“此念，无恨无悔。”这六字，一字一字都如此得发自内腑。
那已经燃尽了整片空间的火焰终究将那白袍少年完整埋没入火海中，陈善没有涓滴挣扎，这暖和的火光好似让他回想起了苍君将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记起了那人棱角清楚俊美无俦的侧颜，调侃他时嘴角扬起的傲慢的弧度，转脸对他暴露的宠溺带着笑意的眼神，伸手触摸他头顶发丝的轻柔触感。
只愿苍君一厢心悦，得以善始善终。
陈善的眼睛瞪大了，他仿佛从未想过这些字眼会产生在苍君身上。他赶紧点头，不，苍君便应当是永久都高居人上的，他理应把持一方，理应傲慢傲慢，理应求而必得……那但是苍君啊。
陈善怔怔地循着声音望去，只能模糊见着那团火焰中最炙烈的深处有个摇摆的身影。
陈善忆起来，是曾有过。苍君同他说过，除了那一间密室以外，天苍教任他自在出入。
[你且等着。]
只是因为我身上有苍君他所求，以是便能够对我如此这般的好吗？
他也曾经在佛堂前三拜，忏悔他三大恶，现在是得还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