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君的双手颤抖着握拳,手内心尽是被指甲扎出的血痕。
没有甚么给不得的,因而陈善便将命给了他,乃至骸骨无存,魂飞魄散。
“我要走了。”
苍君的眼里垂垂涌起血腥之色,影奈定是带了陈善逃了,此人早不该留!
当他第三次跪伏在地之时,那半脸面具俄然落了地,摔出了清钝的木质响声。
他跨过了门槛,走近了佛像,而后瞥见了那香炉当中有一柱快烧完的香。
上天见着,也不忍他在尘凡间持续刻苦,便将他带了归去。
陈善也好,行之也罢,他便就是本座的哑儿……
而后男人飞身而出,驾上了马便朝云隐岭之向奔驰而去。
“公子便在这。”
至始至终,唯有他一人送与了他这人间独两盏花灯。
此等,此等不成理喻的谎话怎能让本座信赖!这人间怎会有如此荒诞之事!绝无能够!
“愿行之不得善终,换得苍君得偿所愿。”
苍君冰冷的眸子在此时掩着他都未曾发觉的错愕,他怔怔望着那土堆不言一语。
“影卫影奈将随行去往青州分舵之人,尽数灭之,此时不知所踪!”
一如十余年前。
――医圣谷谷主行之死于葵酉年寒冬,医圣谷高低三百二十六人倾逆天之术夺行之之魂。
少年了望那香炉里最后的一燃烧烬,未猜想到为他点起这最后微末命火之人竟会是苍君。
俞梅的眼神垂垂无了任何颠簸,她在现在更像是一个已死之人一样。
苍君快步拿起信拆开,内里只要一张字条。
“第一罪过,便为不孝。”
在灭亡的死路中,她模糊展开眼,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着从暗中的深处踏雪而来。
男人一起未停,策马扬鞭奔驰到了云隐岭之下,而后一起轻功飞上雪岭之上。
苍君迟缓的法度突然止住,他的身材生硬地回身,望着那残破狼籍的佛庙。
俞梅还是并未挡住进犯,身材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口中吐血不止。那女子恍若不知疼痛般,脸上还是一分一毫多余的神采都没有。她一时站不起来,就那么拖着身子爬了过来,雪地上融了一段崎岖的暗黑血印。
苍君猛地站起,而后飞奔而去伸手就要将少年搂在怀里。
陈善心神大创,不得言语,并非因为切身目睹历经了医圣谷灭门大难,而是医圣谷满门因救陈善,一俱以命换命唤回了陈善之魂。而现在,陈善更是为了他,也施了那逆天之道的以命换命之术来让陆子轩起死复生。
他的大脑一片空缺,百般心境万种神思只剩下陈善二字。
这字字都如同刀剑般刺入苍君的心口,将那污血浸满的心脏残暴地刺得千疮百孔。
苍君拿了随身照顾的火折子,将那微末的余香点着了。
清楚便是行之二字,但是为何,为何陈善要在面具内侧刻下行之……
“苍君。”陈善定睛看着苍君,似是非常珍惜这最后的一分一秒般近乎于贪婪地悄悄谛视着面前的男人。从如墨的剑眉,至通俗的双眸,至高挺的鼻梁,至淡色的薄唇……统统都如仿佛初见般,但却又仿佛隔世。陈善冰冷的身材里,感受胸腔深处有几分微微发烫,而后这烫意更加炙热如火,似是要将他燃烧殆尽般。
缘起缘灭,他的缘自始至终都系在此人手中罢了。
而后俞梅紧握着那簪子,狠厉割喉而死,女子含着含笑闭着眼倒在了雪地上。怵目惊心的赤色在白皑皑的雪上伸展开来,翡翠梅花簪上装点着艳艳朱红,与那云隐岭梅林遥遥相映。
“教主,影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