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咖啡馆，杜衡比划着点了两杯咖啡，和赵石南面劈面坐着，那窄窄的一张桌子，竟像隔在他们中间的银河。
赵石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杜衡会俄然改主张，面上竟然暴露了孩子般高兴的笑，那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高兴。赵石南柔声说道：“你昨天下午喝咖啡的那边，就很好。”
杜衡听到这句满含感情的衡儿，体内一股热流冲来，几近要站立不稳，赵石南的手已情不自禁的向杜衡的肩探了过来，杜衡一震，忙向后退了几步，惶恐的抬眸看着赵石南。
“你呢？”杜衡的声音很轻的问着。
“现在，不是五年前。五年前，只要你我。”杜衡悄悄叹了口气，“现在我们之间，却隔了多少人事？”
杜衡的正面，让赵石南的心砰的跳了起来，她的眉眼，还是温婉仍旧，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眸子，没有一丝窜改，还是那么灵动，那么轻巧，却又老是欲说还休，仿佛有着无穷的深意让他揣摩。那一刻，在布鲁塞尔，这个四周满是洋人的处所，赵石南仿佛看到扬州城初春的嫩芽，琼花的花苞，都在缕缕绽放。那绽放的，也是他尘封已久的心。
赵石南苦笑了一下，把手放了下去，对杜衡说着：“我们聊聊吧。”
杜衡抿了口咖啡，声音很浅淡：“承蒙几个朋友照顾，我很好。一向在北平的大众报分社做记者。”
“衡儿。”赵石南看着杜衡，神情苦涩，“你晓得我的表情。又何必说这个呕我？”
赵石南过了好久，终究开口道：“衡儿，人生很长久，我们之间不晓得另有多少个五年，我们何必要如许？”杜衡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赵石南比本来瘦了很多，蕉萃很多，面劈面直视，赵石南头上的几根白发，眼角的多少细纹，扎的杜衡有些心疼，她的眼眸垂了下去，没敢看赵石南的眼睛，她惊骇。她不晓得那眼眸是甚么神情。
杜衡脸上的神采抽了一下，尽力挤出个浅笑：“她们都好，你怎会不好？”
“我感觉------没有甚么需求吧。”杜衡咬唇看着赵石南，他眼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俄然像碎裂了一样的疼痛，眸子里的哀伤几近要把杜衡埋没，杜衡的心又是一阵不忍，叹了口气说着：“去那里聊？”
“石南。”杜衡的手已经酥麻麻的吃痛，看着赵石南的刚强，眼圈有些红：“现在的社会，是能够仳离的。”顿了下狠心说道，“连清朝的逊帝溥仪，都能够和他的淑妃文绣仳离。何况我们浅显老百姓。”
杜衡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腕很白，像词里说的“皓腕凝霜雪”，衬得那只镯子更加碧翠莹莹。赵石南的手又忍不住放了上来，还没触到杜衡，杜衡像只吃惊的猫似的把手缩到了桌子下，一双剪水双瞳看着赵石南问道：“家里还好吧？老太太，你的儿子都还好吧？”
杜衡的思路，仿佛也跟着赵石南飘到了好久之前，那些个阳光亮媚的午后，她懒懒的坐着，他悄悄的推着。墙内秋千青衫薄。五代十国时的帝王钱鏐的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成了多少女人梦里的情话。现在这个男人异曲同工的奉告她“海棠花开，可缓缓归。”她的内心倒是说不上的滋味。
杜衡的心砰的一下炸开，仿佛被潮流从脚底淹上来，整小我都被钉在了原地。“十年存亡两茫茫，不考虑，自难忘。”东坡的那种情素，面前的两人，尝的殆尽。五年了，再次相逢，竟然仿佛隔世。
更何况，他家中的娇妾季子，不是父母安排给他，是贰心甘甘心要的啊。孩子长大，还要子承父业。这统统的统统，和杜衡有甚么干系呢？她已经在这类掺杂中褪了层皮，这辈子，不会第二次搅和出来了。平生一世，只要一双人，现在不但有了第三人，另有了孩子，这道坎便是不管如何也没法迈畴昔了。杜衡咬唇道：“石南，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