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操着糟糕的汉文,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刻薄,“不是嚷嚷缺碳么,给你送来了。”
孟知从外务府返来,看着满院狼籍,又是如许一番架式,便知情势不妙,朝宝音和兰煜各自福了一福,出言得救道:“小主,我们老王爷那边刚来了家书,指不定有甚么好动静递到我们耳根子里,犯不着跟她置气。”
宝音一面听着孟知述念家书,一边手里剥开了一只金桔,讨厌地蹙眉道:“真是费事,这么小的橘子,宫里的吃食和人都这么小家子气!”
冬巧贼眉鼠眼打量着那书册,朝兰煜飞了个眼波道:“奴婢识字不识诗,不过这东西看着像诗集,摆了然是戴承诺用来献媚的。”
一刹时,兰煜眼中有一轮精光闪过,芙蓉秀面上绽起一道笑涡,她轻声道:“你说得对。”
常日里咋咋呼呼的冬巧一下也犯了难,“小主,奴婢是只识字不达意啊,孟知姑姑懂诗文,小主还是让她教稳妥些。”
兰煜心中有疑,纤云便一福身进了屋内一探究竟,再出来时换上了一脸的忿忿,早前打收回来的宫人也都退了出来,纤云颤声道:“小主,屋里放满了炭块,都是慧朱紫小主刚差她们送来的。”她一瞥宝音,宝音也不恼,笑着站在一旁,纤云的话里粉饰不住委曲,“只是那碳都是烧火用的烟碳,那里能用,还都是被水浸过,扔的我们宫里到处都是,床榻被褥,尽数不能用了。”
兰煜健忘本身是如何回到翠薇筑的,等纤云将屋里尽数清算洁净时,床榻上只剩了薄弱一条被褥,冷风穿过疏朗的窗棱钻过兰煜颈边,惊起她一阵冷颤。擦洁净的桌上只剩了孤傲单一套茶具,和一册兰煜常日里爱拿来看的诗集。
冬巧狐假虎威道:“她是你的主子,我们小主还是她的主子,贬损主位,也叫无端?”
宝音傲慢地抚了抚鬓角的珠花,“你念给我听就是了。”
话音将落,宝音已然鲜明站在兰煜跟前,将书册一把夺过,紧紧盯着被兰煜选中的那一页,却浑然不知其意,便掷给冬巧冷声道:“这东西是甚么?”
她抚摩着脸颊,仿佛没瞥见那一块红肿,“你看看吧,我们和她相差何止千里。人家的阿玛写个家书给她,都要顾忌着皇上多心,一举一动都是朝野大事。我呢?我的阿玛还记不记得我,何时顾过我的死活?”
孟知背脊一阵盗汗,她颤抖着道:“小主......”
回身欲走时,却闻声了纤云的声音:“小主可得抓紧定下来,下元节也不远了,早些筹办才幸亏皇上面前露脸呢。”
冬巧但笑不语,宝音眼也不斜,眯着眼睛道:“我额吉喜好女人跳舞,因而通房便有个丑女苦练舞技,可我额吉一看她那副模样,就直接叫人拉走了。皇上喜好诗,不也是要看看从谁嘴里念出来的?”
兰煜点了点头,安闲不迫,“是得抓紧,不过在皇上面前可不能错了,还得万无一失才好。”
她将那页诗收起,敛声道:“看着吧,你感觉好的东西,只要我用了才喝采。”
宝音向来言语刻薄,兰煜被她说得一阵羞愤,红着脸起家道:“小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纤云看冬巧粉饰不住的洋洋对劲,一考虑便知定是方才附在宝音耳边那番话少不得添油加醋,更恨得不轻。主仆四人便一时对峙住了。
孟知眼睛一抬,正对上宝音的直视,一旁冬巧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她整天以宝音马首是瞻,天然巴不得取孟知而代之。斯须后,孟知深深跪下,道:“额吉蒙皇上看重,也是为了助老王爷统辖蒙古诸部,奴婢也是一样,甘心奉侍小主,不敢有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