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沉着脸,兰煜看她神采煞是都雅,她将鬓边一缕百香色流苏扶到耳后,笑意清楚,“人说后代双满是一个好字,天然凡事有好,也有不得分身的无法。”
福全一笑,微微点头。说话间有七八女伶鱼贯而入,二八丽姝,各个身姿绰约,窈窕曼妙,她们身着樱粉宫纱,乐声起,各个不紧不慢,踩着鼓点缓徐行入殿中。跟着乐声阵阵,众美人扭起细柳似的腰肢,清婉灵动,飘飘然如羽如丝,骄易悠然。众女两两成排,水袖一动,腰身一转,恍然间有粼粼波光闪现,袖摆轻摇曼舞,又似水波盈盈。
伴跟着丝竹乐声,各宫嫔妃各个华冠丽服候于乾清宫,王公命妇也陆连续续进殿入坐,连鲜少入宫的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亦在坐中,待吉时到,玄烨、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仪驾驾到,众妃及皇室宗亲一应起家,向帝后及太皇太后、皇太后施礼。上座的几位各个仪容肃整,等别离入坐,歌舞班子便连续起奏,喜庆平和的乐声一道道响了起来,老祖宗笑意极浓:“团聚的日子,我们家里的姐妹兄弟都到齐了,谁也别拘着,非得纵情才好。”
荣嫔冷冷一哼,直言不讳,“成常在无儿无女,天然乐得安逸安闲。”
完祺弯起唇角,笑道:“也难怪要叫这么多人上来凑阵仗,这舞好虽好,毕竟比不上姐姐的十中之一,不过年节便是图个热烈了。”
多年战事大获全胜,举国皆欢。八月初,玄烨于午门宣捷,都城百姓一早围拥于午门以外,玄烨领太皇太后登午门、赦天下,王、文武百官与百姓百姓山呼万岁,此时后宫宜嫔有孕之喜,更有天佑大清之祥兆。多年厉行俭仆的太皇太后亦道战事得胜,后宫枝繁叶茂,乃国泰民安也,理应举国同庆,共享大清乱世。是而十五日夜,歌舞升平,金玉合座。
在离一众舞伶不远处,一队乐人各司其职,忘情奏曲,一为羯鼓,一为琵琶、一为方响,一为觱篥,一为箜篌,一为点头。曲声交叉相合,仿佛天功仙乐。
宜嫔现在正身怀六甲,且完祺的阿玛为驻盛京佐领官三保,掌盛京外务府关防印,权势职位非平常佐领可相提并论,家世出身在众妃中向来颇高,现在又恰是东风对劲的时候,天然当仁不让,“裕亲王那里的话,没有王爷和恭亲王兵分两路弹压叛军,我们这些弱女子哪能在都城里坐得舒坦,要说本宫将来的孩子出世,也得叫裕亲王一声伯父。”
太后在上头,慈和地点了点头,笑道:“你这孩子记性倒好,皇上特地命南府连夜排的,就为着明天了。”
常宁越看便感觉眼熟,“这舞但是凌波舞?”
晢瑛那头用心于歌舞,对于方才的言语仿佛是没听到普通,在上头坐了好久的老祖宗听底下热烈,稳稳道:“看舞,便是看舞吧。”
兰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玄烨在龙座前,对着恭亲王笑道:“老五长年在外头,好轻易回了都城,不但是本日,今后也得好好纳福。”
兰煜身着吉服,他远远看着说话那人,生得是一介武夫的面向,眉宇间酝着一股狠意,兰煜因着是头一回赴家宴,并不认得那人,孟知在她身边,小声道:“先帝第五子,皇上亲弟弟恭亲王常宁。”
敏嫔一袭绿衣,眉如翠柳,“难怪这舞大伙儿看着眼熟,昔年荣嫔姐姐以一曲凌波舞名动都城,记得也是在中秋家宴,荣嫔姐姐独作此舞可谓惊为天人。可惜......”她斜睨了荣嫔一眼,“姐姐这些年来接连生养,身形不复轻巧,再不能作舞了,实乃大憾也。”
她直勾勾看着兰煜,却见兰煜也正笑意盈然看着她,半分没有为其言所动,她心底纳罕着,随即在余光中撇到宜嫔送来的眼色,宜嫔眼眸一动,微微朝向上首,荣嫔猛地认识过来,看向上首的皇后,方才被兰煜讽刺,一时情急想着还口,却不想着了兰煜的当,她顿时泄气了几分,一面朝皇后瞥着,内心悄悄愤恨兰煜奸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