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和他那一群人又说了些讽刺的话,吹着喇叭唢呐,敲锣打鼓好不热烈。
“天说的,阎王爷说的,我昨晚梦见了我爹,说要把这小子带下去嘞。”
几个叔叔各执己见,吵得面红耳赤。
“去你爹爹的,改明儿我把你们家都给烧了!”安常在气不打一处来,直顿脚。
五叔阴测测地刺道:“你也不长点脑筋多想想,赵家墨家那些个大师族,会看上这娃子,看上我们唐家?墨家但是跟我们约好了这代人不能再有牵涉。并且说不定这两个大师族私底下已经相互结下了婚事,谁理你。”
另一小我道:“不对哩,那步队里抬着棺材,明显是丧事呀。”
“丧事如何穿红衣?打扮得喜庆哩,喇叭还吹得震天响?”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上,我取水洗脸时,蓦地闻声屋外喇叭声冲天,鼓声震地,并且非常欢畅。
集会是按着他们本来在家里的排名,一个个轮番说话。
那一年枯黄枯黄的春季,哥就那么倒下了。哥犯了怪病,哥倒下了。哥倒下的动静,风也似的从屋子里吹出去了。
我嘴上说着不怕,但是实在内心很忐忑。这群狐狸打着甚么主张我不晓得,归正不会是叫我去用饭。
他们说的不但是哥的病。
他身穿火红火红的大袍衣,跟将近烧起来似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一样穿戴红衣的人,个个打扮得喜庆,滴滴答答吹着喇叭唢呐,砰砰砰敲着鼓,不晓得的还觉得是哪家女人要嫁了。
“侄女啊,我传闻你哥,我那不幸的亲侄子,将近没了哦。年纪悄悄不幸哦,咱几个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咯。叔我美意,看你们穷,要好的朋友里又没几个有钱的,恐怕身后连棺材都买不起,这就给你们送棺材来了。你看,黑漆漆的,一敲那木头就梆梆响,老健壮了。”他的话很聒噪,在我耳边呱呱呱的响,像夏天地步里的癞蛤蟆,真的。可惜这只癞蛤蟆不会吃蚊子,长得还丑。
我不再说话了,悄悄听着他们的辩论。一向到结束,我到底要嫁哪儿,他们也没会商出来。倒是快打起来了。
1970年,是我们过的最惨的那一年。当时候我还没有失忆,还没用上“白堇”这个名字,还没和安常在分开,还没搬到现在地点的村庄。当时候我哥也还没走。
哥说,这处所好大呀,比广场还大,我们俩真能出来?伊叔点了点头,说出来千万不要胡说话。
六叔站了起来,但还没说话,七叔就愤然起家,骂道,甚么稳妥,陈家那点财力,我唐家如何看得上,要选,也选赵家墨家这些财力厚的,陈家能成甚么气候?
我就是拿着喇叭冲他们喊话,他们也会当作听不见。
五叔说,我看陈家最稳妥,这几年一向没见有啥大风大浪,一下子不会式微到哪儿去,求份安宁也是好的。
“去你的乌鸦嘴!”
那天早晨,我那些个叔叔们就召开了家属集会,急得跟甚么似的。
三叔说,侄女才十几岁呀,懂甚么,我们做叔叔的本身决定好了。
“等着他没嘞,看他另有几个光阴。我可传闻了,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手也抬不起来咯。不然这会儿,也该出来咯。你们不归去看着他?不归去看紧他?把稳一个转头,他就没气啦。”十三叔笑着说。
天灾来了,老天爷没给我们带一滴水,给我们放了一堆老鼠,给我们下了无数怪病。
“那里的话呀,侄女你可别乱想,我们可都是一家人,那里会卖你。”早上才来我家闹过的十三叔笑着说,“叔叔们是在给你寻一户好人家哩。就像戏文里那些蜜斯,嫁了个姣美公子,如何听都是美事一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