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全嘴角一抽,心说谁让祖宗您就爱出宫玩儿呢?还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宫内里有专门的内侍试菜,可这宫内里可就没有了,您也不怕歹人算计。
宇文克勤笑吟吟地看着她真情透露,心中也是欣喜:天子虽贵为天子,但极是重交谊,他们一同长大的情分,天子从没有健忘过。
申全嘴角一抽,一时不知该不该给她再满一杯了。
可不嘛,小年儿过了就是大年,过年了,谁不欢畅?
启元九年,冬腊月二十三。
宇文克勤眼睁睁看着劈面的男装少女“咚”的一口喝干第三杯酒,脸颊上已然晕上了两团桃红色,再也看不下去了,开口摸索道:“陛下有苦衷?”
今儿是小年儿,西市街上比昔日更加热烈。卖货的、买货的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仿佛再冷的气候、再大的雪,也没法禁止人们的好表情。
段太后穿戴平常单衣,懒懒地倚在锦榻上,脚下跪着的小宫女正乖觉地替她捶腿。
宇文克勤这才略略放心,待得申全斟好酒,兄妹二人对饮了一杯。
申全连连应“好”,手上的行动倒是沉稳还是。
宇文克勤方才暴露“天子”“太后”的话头儿,他是个极慎重的人,心中略觉不当,忙要唤来本身的贴身侍卫常青。
“如何好端端的,又病了?既病着,何必大雪天的,还巴巴儿地跑出来?孝敬也不差在这一点儿上。”
她扫了一眼还披着夹衣,面色泛白,却还是脊背挺直端坐着的景砚,默叹一声。
宇文睿大喊“痛快”,也不管宇文克勤,就着申全刚斟满的第二杯酒,仰脖儿喝了个干清干净。
宇文克勤语结,却也不肯见她为太后的身材过于伤神,怔怔瞧了一瞬窗外的雪景,笑道:“本日小年儿,陛下可记得?”
另有,最让宇文睿忧心的是――
宇文睿听到“慈母”二字,内心就不痛快了,斥申全道:“快些!快些!朕还等着喝酒呢!”
目睹着又是一场好雪,嘿,瑞雪兆丰年,来年还得是个好年景才是正理儿!
苦衷?如何会没有苦衷?
珍羞玉馔楼二层的雅间内,红泥火炉熏蒸的热气氤氲了全部房间,暖得好似阳春普通。
寿康宫内,亦是一团暖意融融。
她才不到二十八岁,若放在平常大户人家,恰是繁花似锦、夫君心疼的年纪;但是,在这苦楚的深宫中,她倒是失偶的孤雁。
段太后佯怒,责怪道:“你当哀家老胡涂了?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呢!算来哲儿去了将近十年了,你却还是看不通透……哀家这些年啊,恨不得日日劝着、数落着然儿,如何?连他都娶了亲了,儿子都满月了!哀家劝他,何尝不是劝本身?人没了,就没了。她们在天有灵,莫非不盼着我们好生度日?莫非非要把本身折磨死了,才算不孤负了她的情义?当真去了那一世,就能寻着她了?且不知她在那边呢!我们活着的,如果日日夜夜的自苦,岂不孤负了她们一番盼我们好的心机?”
景砚闻言,不由莞尔,可心中却也泛着微微的苦涩:母后豁达,本身倒是没法做到的。这是心性使然,也或者是春秋使然。
宇文睿顿时一脸的“你看,我就说嘛”的神采。
宇文睿听得更是烦躁,也等不得申全斟酒,本身抄起酒壶,斟满,喝干。
段太后摆了摆手,道:“有甚么好见笑的?谁又没病过?只是,皇后啊,你这心机,也是太重了些!”
宇文克勤见她如此豪放做派,也是一呆,忙道:“申全!还不快给你主子布菜!”
两年半前的那件事以后,她与阿嫂之间就像一向隔着些甚么,不管她如何地尽力想要突破这层隔阂,阿嫂对她始终没法再如曾经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