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姮的手一顿,放下茶壶,唇角抿出点笑意来,乌黑的脸便如一朵缓缓绽放的春花。
顾遥感觉推让无用,因而随便遴选了个韵,叫他们吟这片枫叶。
顾遥顾不得那么多,提着裙子就跑起来,压裙角的铃铛都飞起来,收回细细碎碎的声响。
所谓有才,倒不是因为身份出众附庸风雅,是真的才调横溢。
顾遥挎着荸荠式的竹篮子,想着快些回家,加快了步子,便踩得青石板微微摇摆起来,水坑里也是一摇一摇的,仿佛就要跳出来几滴水珠儿。
像是一只方才睡醒的鹤。
青石板间有裂缝,走得不稳就会摇摆得短长,恰好才下过雨,一摇摆就会有污水溅出来。
“一面之缘。”崔五郎面上带着笑,苗条乌黑十指握着黑釉的茶盏,细细品了一口,道一声,“好茶。”
崔十娘要往刘三蜜斯身上扑,那边刘三蜜斯又是一躲,因而崔十娘扑了空,差点颠仆,一把扯住顾遥的袖子才稳住。
“阿遥——阿遥——”巷口刘家的小幺儿扯着嗓子喊顾遥,白嫩嫩的脸颊,泛出两团晕红,梳着双髻,用一对流苏穗子系挂着,极其讨人喜好的模样。
崔十娘拍掉刘三蜜斯的手,待崔姮倒好一杯茶,嘻嘻哈哈地凑畴昔:“阿姊,昔日都是你出题出韵,本日也是还是的。”
说这话的时候,崔九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本来平平的眉也神采飞扬地挑起来,皎白如敷雪的脸颊也浮起一点红晕。
青色的一片天空下,一行黛瓦缀着白墙,青石板的小道悠长又朴实,道旁的木槿花是在蒲月开的,粉白粉紫地开了一起,像是一片浅红轻粉的烟霞。
话音刚落,就转过身吃紧地迈开了步子。刘小幺一急,从怀里抽出两只荷花,塞到顾遥手里,“后天,最迟后天中午,吃过饭就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去青湖泛舟。”
“五哥熟谙阿遥?”崔十娘问得饶有兴趣,一双眼便在两人身上睃了一个来回。
“阿遥是江南来的?”
崔五是个涣散性子,又气度高华,敬慕他的女郎能够排满一条街,他不屑一顾的女郎也还是是一条街。
“那就阿遥出罢。”崔九娘对着顾遥一笑,眉眼高雅出尘,一把好嗓子更是如珠玉齐鸣。
江南……顾遥一低眉,她去想这个身材的影象。
这时崔十娘累得喘不过来气,也懒得转动,又是一拽顾遥的袖子,道:“交给阿遥罢。”
四蒲月的时候,江南便喜好下绵绵的雨,也不是多细……二三月的雨细,而是不时就要下一场,不下的时候也是闷热的,要下雨的模样。
几时见他记得谁了。
“我畴前读书,在书里瞥见,说是江南多水……几近家家户户都依水而建,青石小道与黛瓦白墙,说是顶好的安宁六合。就是一撑篙,便能滑入过人头的莲花中去,摘莲采菱,想着便顶顶好玩。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只能困在一方六合里,也不能亲眼看看,阿遥可否与我讲讲?”
崔十娘随即一撇嘴,脸上的笑意化作责怪,道:“阿姊还不晓得,我来出题出韵,便只要被嘲笑的份!”
顺着青石板往前走,就是一片尽是莲荷的湖,湖面清透如镜,一望无边,轻风一动……荷叶便如波纹漾动起来。
这才蒲月,那里来的荷花?天然希奇。
刘小幺穿戴碧色的衣裳,怀里抱着一把莲花,粉红的花朵嚷嚷挤挤地被刘小幺抱成一捧。
顾遥眼睛盯着刘小幺怀里的一捧莲花,手里却握一握竹篮子,咬唇道:“不成,我得待在家里。”狠一狠心,将目光移开,“我得快些归去,空了在来找你玩。”
少女也对她笑起来,沉沉眉眼微弯,有些洁白清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