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北仓这几百万斛粮食,你们到底和谁一起私吞的?还是你们胆量已经肥到全都中饱私囊了?”
听他们无端忽把成去非扯出来,吴冷西亦被激愤,压着嗓音道:“你们恬不知耻,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来,竟然敢提尚书令大人!”
他调子仍不高,话音却暴风骤雨般朝大堂四周漫去,不但朱张二人听得心惊肉跳,便是吴冷西和慎重亦听出一头盗汗来,至公子定是大怒至极,这下连带着乌衣巷也一并狗血喷头骂了遍!吴冷西心底唯觉稍稍告慰的是,那账册上并无立室换粮记录,倘无此点,至公子当如何结束!
“记实在案。”
朱向面色一白,盗汗涔涔而落,心底清楚成去非定是把证据早汇集得齐备了,要的就是一网打尽,遂瞥了一眼张涉,这才看向成去非:
“建康能有哪些世家敢来官仓换粮,尚书令该比我们清楚!”
立即,两人糊了一脸的茶叶,朱向渐渐抹了一把,晓得成去非这才是真正动了怒,却见成去非又踱步重新坐了上头,翻开一本账册,森严道:
“整座城北仓,看来都瞎了,”成去非语气极稳,调子也不大,却听得他二人只觉耳鸣,嗡嗡响个不断,像是风自海边来无休无止的。
成去非实难设想阿谁向来毫偶然机只尚武的韦家少年人,为何也能把手往官仓里头伸!
一时大堂里这几人的目光敏捷都集合到了成去非身上,特别是慎重,提笔的手犹自抖了一阵,不等他问,成去非已冷冷道:
这一回,成去非的声音终究峻厉起来。
事情来龙去脉虽根基说清,成去非却听得又是一阵恶寒,这官仓果然都成世家私家了!常日圈了地,占了湖,私匿人丁,自家庄园哪个不是该有的一应俱全,现在也惦记上,彼苍者天,岂能容乎!
却不知朱向业已猜出账册是何人所为,但对此次丢粮一事却没有照实记录!恰好申明成去非还未知情,糟的是成去非天然也清楚了此事和乌衣巷绝无半点干系,这才是可怖之处!乌衣巷那些事,毕竟恰值朝局不定,届时翻出来,指不定他成去非替乌衣巷早想好应对之策,不知刻画出甚么说辞,天然撇得一干二净!
大堂里久久回荡着他这惊雷般的一句话,吴郑二民气下一沉,晓得牵涉最深的一部分到底是透暴露来了!
“世家拿三钧陈粮换一石新粮,凤凰三年北仓总计收四百五十万石粮食,换走三百一十万,那一百多万新粮喂狗了么?!尔等早布知何为耻辱之心,现在还要装一把无辜,大肆贪墨,好似全都是别人所逼!同世家不过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皆国之巨蠹!眼下边疆烽火四起,国步之艰,民生之难,主张竟打到国本上头!尔等宵小之徒那里还是民气!连禽兽的心也比不上!草木尚知春秋,当春便生,当秋便死,尔等的心向来都是死的!这几百万石粮食,皆由百姓心血而出,偏就只要尔等金枝玉叶消受得起!”
账册回声落地,朱向捂着脸,只得俯身去捡,还没来得及翻开,就听着哗啦啦一阵响,原是又一本朝张涉砸了过来,一时候,两人只要硬着头皮各自翻看捡拾起的那一本,这一看,完整看了个透心凉,上头的笔迹,并不是段文昌的,不过记得倒是一笔笔实实在在的粮食出入的账!朱向脑力急剧想着,这应是仓部郎所记,可明显仓部郎早都授意下去,是哪个竟然敢阴他们一道记了这笔账!
“对!我们拦不住!这类事,就是尚书令来当这个差,恐怕也无可何如!”张涉早憋了一肚子话,只是这半晌朱向表示他不要多嘴,他也自知脑筋没朱向转的快,朱向是怕他说差了话,无从救场,忍到现在,终是憋不住拥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