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少连窘得脸通红,连连承诺下来,他到底是年青,虽爱舞刀弄枪,却也非常钟爱给那骏马润色,现在见成去非松了口,大喜过望,还想要再说几句好话,却见成去非朝本身摆了摆手:“先归去,把该筹办的筹办了,到了疆场别软了腿就行。”
“家中诸事有劳你,倘有一时不能定夺的事情,去找静斋。”成去非抬首看着她道,虞书倩心头微酸,她年青的夫君尚在千里以外,但是这一春尚未等来,她年青的兄长又要无可制止地踏上征程,现在,她唯有微微一笑:“请兄长放心。”
“此心日月可鉴。”
“你还晓得你是有罪之身,你同家里筹议了没有?”
而尚书令本人现在正在家中后院,寻来当初赵器带回的胡人少年狸奴,摆布稍作打量方问道:“对并州地形熟谙否?”
成去非自受命以来,亦有几样事需办理清楚。
那一行行流丽小楷写得又相称端方标致,成去非重新至尾细细看了一遍,便把灯罩取下,就着烛火,引燃了那书牍,弹指间,飞灰泯没,那点子香却满盈好久不散。
等虞书倩拜别后,成去非一人静坐,似在冥想是否另有事情落下,如此过了半日,他终究振袖起家,细心再扫将一遍本身所保重的文籍书册,随即踏出了房门,朝供奉双亲牌位的处所去了。
虞归尘听言,心下又稍安宁几分,这些人蛰居夕照马场好久,如何借朝廷临时征兵的名义随成去非北上不得而知,但约莫可作亲信,可作精兵,则多添一份保障,这让他由衷地替成去非欢畅。
但是虞归尘本人对政务,对山川,皆无多少真正热忱可言,不过是虚无脾气,别人不知,成去非却清楚得很。两人之间,虽不敢比伯牙子期,但成去非最信赖者,莫过于虞归尘,反之亦然,如无虞静斋身在台阁,成去非出征西北之心自少不得一番顾后瞻前。
韦少连反手抓了抓脑勺,悻悻然:“家里不管我,我反正也要去西北,今上开了天恩,许我将功抵罪,兄长,”韦少连上前一揖正色道,“我是真的愿同兄长出世入死!此心,此心,”本一肚子沛然正气,忽被一个如何也想不起来的词卡住,还是虞归尘给他笑接上:
夜风还是寒凉的,边陲上的衰草应还覆盖着寒霜,这一室暖和之间,虞书倩在听完成去非简练又中肯的几句交代后,再度见礼,亦如同她真正的兄长一样淡然处之。
狸奴心底如同鼓击,眼中掠过难以发觉的一丝奋然,可很快又压了下去,垂首道:“我跟至公子走。”
“伯渊,你保重。”
比及成去非回到书房时,虞归尘已到,两人一时竟无话可说,只冷静饮茶,成去非终先好友一步缓缓开口:“除了台阁的事情,我另有一事相托。”
成去非没有说话,只含笑点了点头。
自赵器前次偶然提及,成去非思忖偶然,便让有司把长干里一带的租税交由蒋北溟同一收取,暗里探听,那些商贩果然几无牢骚,可见蒋北溟此人确有可取之处。至于他如何跟胡人做买卖,如何跟东南诸国商旅打交道,经常纵横大江南北的轶事,成去非平日里听来很多,关于蒋家富可敌国的传闻,在坊间一度甚嚣尘上。
“很好,并州起码算你半个故乡,过后你不消返来了。”成去非如是说,狸奴面上一愣,不能信赖似的看着成去非,可又深知他的话向来都是落地为实,遂艰巨道了个“谢”字,成去非这时方道:
狸奴本也出身胡人贵胄之家,读过几年汉人的圣贤书,现在心机百转千回,咬牙点头,望着成去非,成去非淡淡道:“你自怀家国之恨,这类事,即便你不说,你我都明白,我只想让你晓得,边关板荡,凡有一夫之勇者,俱思王霸之事,遂致百姓不宁。倘胡汉能互利来往,平和共处,朝廷也不会妄加干与,自会多与安抚,无法民气不敷,故屡有祸事,于两边了无好处,乱战当中,不管汉人也好,胡人也好,百姓皆命贱如牛马,让人不忍观之。我不会强求你挥刀向手足,只请你为我绘制一副并州周边详确舆图,你可情愿承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