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点醒世人,刘野彘沉吟半晌,召来一人,让他回壶关隘刺探动静,其他人等还是守在此处。这时那酒的后劲泛上来,成去非沉甜睡去,世人方松掉一口气,只觉疲惫透顶,轮放逐置着人在外头巡查,棚子里的人便东倒西歪躺了下来。
“大将军,我军的补给已经有垂危的苗头,恐怕打完上党郡,就要捉襟见肘,大将军应快些给朝廷上书。”
“马大人切莫悲观,再来猜!”
“臣等是无缘乞得今上天恩,弃之,弃之!”
“你何必跟这大姐计算这个, 她既肯救人,又是汉人,如何就会……”老六还在跟他辩白, 里头兴兴头头冲出一人,恰是阿大:“大将军问方才那大姐送走了没……”一语未了,见那妇人还在那立着, 面前这两人, 一个面无多少神采, 一个脸红脖子粗的,不知产生了甚么,遂道,“大将军说务必把人妥当送回家去!”
划一雄师会和,成去非马上被送往中军大帐细细保养,一众军医鞍前马后顾问着,翌日凌晨醒来时,人已规复很多元气。阿大几人更是故意,趁雄师安营停歇之际,给他打了好些野味,命人炖好给送出来。如此过了三五日,雄师逼近了上党郡,那边也传来了邵逵将军的动静,成去非已能自行乘马,这期间虎威将军司其把当时攻关如何取胜的事件一一禀报清楚,但一众将军过后仍觉后怕,大将军险棋走不完,倘真是这么快就“马革裹尸”了,岂堪假想?
“阿大……”一缕微小的声音传来,原是成去非展转醒了过来,恍惚间只能瞥见阿大的影子。
这书牍的确是很难赶上江南的春日了。克日来,都水台史青主持的南渠一事停顿得格外顺利,本觉得要到入秋火线得完工,却只用了三个月。天子龙颜大悦,因而有司进言,可在淮水岸边游冶以贺,天子当即应允。
春意虽散的差未几,然淮水岸边向来风景旖旎,临水处设下华帐丽幄,酒宴纷呈,即便已过桃李花季,没法再得落英缤纷,但云澹天青,从河面送过来的清风恼人,大可告慰民气。英奴同群臣环座,还是玩起三月三上巳节曲水流觞射覆的游戏。这等附庸风雅的事,江左后辈最是纯熟,偶有人做不出诗,罚上几杯亦不放心头,待到行射覆令时,内侍过来取二物置于器中,英奴便笑问:
席间出现阵阵笑声,英奴半真半假道:“众卿府中珍宝无数,朕这宫中倒稀松无奇,上不了台面呢。”
“谁来射第一物?”
话音一落,早有人看到那信上所粘鸟羽,这倒比那射覆难多了,那个也不知并州那边送来的是捷报还是凶信,遂皆屏气凝神侯着了,英奴却笑着摆手:“尔等持续。”
“大将军醒了?”老六欣喜不已, 避开刘野彘,忙叮咛先前找人的那两个从速把妇人送走,随之很天然地推着刘野彘往棚子里进:“逛逛走, 看大将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