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许是累了把怀中孩儿换了个姿式,道:“其间圣水,可治百病,无需用药, 不得不求啊!”
“有事找我?”他的语气不觉冷硬几分,琬宁本因好不易给他做出一双新履,亲身送来,别人却不在,婢子言他去送客,琬宁只想很快便能返来,遂在此等待,现在不过出来相察,模糊听得人语,仿佛是他,不等近身,便被这一声高耸断喝,顿时吓得出了层盗汗。
两人言谈间,不觉数个时候下去,且已到了用饭的当口,吴冷西却推让不肯,成去非知他是同穆涯师哥相处更惯,虽于本身,情分亦厚,遂也未几做挽留,只亲身将他送至府前,那边小厮早把吴冷西的毛驴喂饱了草料给牵了过来,吴冷西前脚方走,却见赵器正从外返来。
既点到正题,吴冷西放下茶盏,回道:“但是跟沙门有关?”
成去非本往前踱着碎步,忽折身转脸问道:“她哪来如此多东西如此些人头可赏?便是先帝赐的嫁奁,也不敷她这些年这般华侈。”赵器为莫非,“小人还未曾真正深切去查,只是得了本日的动静,先报与您听,小人会尽快弄清相做事件。”
“如此辛苦为别人谋福,也是慈悲心了。”成去非道,妇人笑道:“你这善男人,天真得很,稍稍动一动脑筋便知,这一倒手,怎还会是三十钱。”说罢意味深长瞧他几眼,只缓缓摇首。
“法外之地,不得不治。”成去非冷冷道,又把本日所见“圣水”那一乌乌泱泱的闹剧说与吴冷西听了,“你想体例把这事处理,不能硬来,倘直截了当奉告百姓,是不会信的,需用巧法,”成去非遂一笑,“古有西门豹治河伯一事,就看目前是否有吴冷西堵圣水了。”吴冷西笑道,“大人既给下官指了然路,下官虽不聪明,不过钝学累功,约莫也能摸出一二体例来。”
明芷从殿中退出时, 已是半个时候以后,等两人一同来到寺门口,面前步队如同长龙, 人声鼎沸, 成去非略略扫了几眼,老病妇孺杂立其间, 更有杖藜面庞悲苦者, 而最火线,则有三宝弟子几人,一人舀水, 一人收钱,一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成去非不由回想起方才一幕, 似有了悟, 只随便问一度量小童妇人:
“叨教这位大嫂, 诸位前来为何?”
进得门来,屋内陈列还是,人也还是。适逢婢子奉茶,吴冷西忙接了,先安排好,见过礼,方饮上一口。成去非正在窗下临写字帖,见他出去,起家净手笑道:“子炽来了,坐吧。”说罢陪他坐了:“我返来有段光阴了,总归是忙,赵器跟我说,师哥的腿疾又发作了,送去的药膏可定时涂抹?”
“此理,非知之艰,行之唯艰,国朝的两大头,不过商税同田赋,眼下商税略略提了些,我揣测偶然,也只能如此,商贾倘是被逼急了,到头来,哄抬物价,仍然是从百姓身上出,我不想看到如此局面,”成去非道,“土断的事情,不温不火,就是阳奉阴违,也不难设想。”说到此,忽又想到史青,史青虽因治水开渠有所升迁,可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成去非顿了顿,“如何开源节流,还需八方人才献策献计,眼下,有一事,则需求你动手去办。”
两人不过说些琐事,半今后,成去非才道:“这段光阴,你应也看到了,因迎佛骨一事,全部江左,沸反盈天,不知浪费多少财力人力,说到底,是国力。战事方休,百姓当疗摄生息,近几年内,不宜再妄动兵戈,可边陲虏祸也只是清除一时,还得赋税好好扶养着,不成轻视,我朝既非汉武强大,便需精打细算过日子,江左的田赋徭役因这几年的天灾天灾,又兼并州一战,临时是不能再增派了。”晚照透过窗子洒落出去,如流丹吐火,成去非抬首朝外张望一眼,复又垂眸饮了饮茶,“日薄西山,这一日又要畴昔了,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子炽,我现在一事无成,便是再见恩师,也无颜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