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低首一笑,错开身子应了句:“送到这里来。”
成去非略一侧眸,并未说话,径直入了内殿,朝太后见礼道:“臣恭请太后万寿金安。”太后笑道,表示他入坐:“我本日来是要向你讨个恩情的。”成去非忙又起家赔罪道:“太后折煞臣。”
“本日恩情哀家是讨不成了,你且先下去吧。”
太后这是柔中带刺,句句切在关键,成心荡开,成去非默不出声,听她如是说上一阵,那口气顺完,方道:
如是一来, 明眼人皆看出罢佛局势所趋,无可挽回, 御史台偶有上奏,虚张阵容几次, 统统奏呈皆如石沉大海, 半分反响未得。世人清楚天子含混不清的态度之下, 实为支撑,而两宫之一太后却在召见了大司徒后,且又伶仃召见了成去非。
“静斋有处宅子,名叫听涛小筑,青山在门,白云当户,足慰幽兴,闲时我带你去好了。”成去非信步往那大案旁走,琬宁欣喜道:“至公子当真么?”成去非转头看她,想了想,道:“他那边多的是野趣,一派风骚天然。”琬宁点了点头,抿唇笑着,也道:“至公子既说到风骚天然,我倒想了,是否大可裁菱荷觉得衣,将薜荔以成服,纫兰为佩,拾箨为冠,检竹刻诗,松花当饭,桃实充浆?”她端倪伸展,轻启贝齿,那模样,恰是闺中少女抱膝对月一样的瑰丽遐想,可比屈子,成去非便走回她身边,悄悄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娘子这是要做草木的知己。”琬宁一颗心怦然直跳,她爱极了他现在的和顺,却又不敢迷恋,可身子不觉酸软至此,只能被他抱着,成去非见她面上火烫,知她情动羞赧,怕她难为情,遂略一放手,牵她至案前,俯身打量了两眼,赞成道:
当四儿在不知成去非来此冒然出去的一刻,恰一头瞧见这难堪一幕,躲闪不得,只能扭身就往门外奔去,立定了方清清嗓音道:“至公子,女人,该用饭了。”
“我也不瞒你,克日朝事我多有耳闻,”太背工中轻捻檀木佛珠,腔调绵绵,“天子自即位来,我不过吃斋念佛,所祈求者无过于为鼎祚黎庶,佛祖庇佑,国朝虽不敢称乱世,却也大抵安然无虞,天子不懂事,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尔等做臣子的,不举其失,莫非不是为臣的热诚?御史台那干人,也不知是做甚么吃的,天子年青,他们一个个加起来成百上千岁的,也不懂事么?”
待成去非见礼退出,太后冥想半晌,方睁眼问黄裳:“前次天子提的让王爷国舅他们去禁卫军,可有了下文?”黄裳忙上前道:“有了,老奴听闻前朝虽有些疑义,今上还是升了两人一为左卫将军,一为右卫将军。”太后轻吁长气,道:“你瞧方才成去非那张嘴,”说着心头却浮上一丝疑虑,把罗帕丢给黄裳:“你听这事,像是殿下所为吗?我方才是又惊又气,没来得及细想,他这一走,反倒想起来了。”
太后本欲点头,似又想到甚么:“你真是聪明,舌岂无兵?你是早推测哀家本日会问你甚么,才带着它来的这大殿罢?”
“参禅贵有活趣,不必耽于寂聊,你今后要多伴随殿下,她本性纯良,半途受恶僧利诱,哀家也觉痛心,多谢你全天家颜面,过几日,我会召她进宫,这事就算畴昔,你也先起家吧。”